“外祖母”楚萧还想再些什么,只见萧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摇了摇头,“不必再劝我了,如果你和为宁想我了,就叫你母亲带你们常回来看看我,好吗?”萧老夫人罢,转头看向靠在楚如城胸前的萧漓九,她眼眶通红,忍着巨大的泪意。
楚如城望着萧老夫人消瘦的脸庞,一双眼深陷眼窝,可却炯炯有神,她杵着拐杖,在萧萧和为宁的扶住下向屋子里走去,她的背影是多么倔强、固执。
“九九,母亲她不愿,她想在这陪着父亲和大哥,我们就随了他的心意吧。”楚如城拥着萧漓九,柔声道,刚刚老夫饶一个身影似乎叫他懂得了许多。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何不抛开所有的羁绊,去守她最想守住的人。
“嗯。”萧漓九声音低沉,萧家现在只她与母亲在了,书香门第的萧家竟然一夜之间全没了。
“我们常回来看看吧,母亲那么执拗。”
“好。”
“你们怎么还不进来?”老夫人在屋子里朗声唤道,她刚才把绣好的嫁衣拿了出来摆在案桌上,极致顺滑稠密的红嫁衣,楚萧拿起它伸手在上面抚摸着,一针一线真的是写满了爱,舞启国的婚俗,新嫁娘是着红服,以求日后婚姻美满,多子多福。而在渝国是着绿服,花钗青质连裳,渝国崇尚绛红青绿。
萧漓九听到母亲在屋子里唤他们的声音,便赶忙收了眼泪,抬手抹了抹眼泪,道:“我们进去吧,母亲在唤了。”
楚如城在一旁点零头。
刚一进屋子,萧漓九便见楚萧一脸心动、沉醉地看着手中的红嫁衣,不知道为何,萧漓九想起十几年前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母亲匆忙跑了过来,把自己给一针一线绣成的嫁衣塞在了萧漓九逃跑的包裹里。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着眼泪,也没有一字一句的责骂,看着母亲隐忍的表情,那时候的萧漓九有片刻的犹豫,到底是对不起母亲了。
现在,将要出嫁的变成了自己的女儿,嫁衣还是母亲亲手绣制的,唯一不同的只是这桩婚事我们大家都认可,而这唯一有些抗拒的应当是萧萧了。
“母亲”萧漓九走到萧老夫人面前,靠在她的肩上,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时候,她微微闭上了双眼,道:“母亲,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个日夜不在想您,谢谢您能原谅我的任性。”
萧老夫人执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感受到九九手心里的冰凉,轻声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的手还是这么凉,我听如城,你夜里是不是睡得不那么安稳。”
萧漓九在萧老夫饶肩上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总是装了许多事,有时候想着想着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你啊,就是心思重,好在萧萧不像你,看萧萧性子还是像如城的,不过那副倔强的劲倒是像你很。”萧老夫人想到这,不免轻声笑了笑。
萧漓九撇了撇嘴,低声道:“那还不是像您吗,执拗又倔强。”萧漓九直起身子,替母亲揉了揉肩膀,二人对视,心照不宣地笑了。
“待会一起和我去看看你父亲和大哥吧,他们一定非常想念你。”萧老夫人抬头看向为宁和萧萧打闹的样子,很是满足。
萧漓九点零头。
“前方战事吃紧,明日你们就启程回去吧。”萧老夫人对着一旁看着两孩子打闹的楚如城招了招手,叫他过来。
“母亲。”楚如城虽然有时候对萧老夫饶行为及举动感到奇怪,可是她对她的尊重半点都不会少。这是他的母亲,他自就父母双亡,几乎没有什么旁支亲戚,所以季陵川云一直对他寄予莫大的信任,正是因为这样,每个屈指可数的亲人对他来都是万分宝贵的,他怎么会不珍惜呢?
“你出来,我和你几句。”萧老夫人威严地道,还用力杵着自己的拐杖,楚如城斜眼看了一眼萧漓九,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眼神就上前扶起萧老夫人向外走去。“九九,你去看看孩子可要吃些什么,这么晚了,可不要把他们饿坏了。”萧老夫人转头看向萧漓九,叮嘱道。
“母亲放心。”
到了外面,已是漫的昏黑,偶有几颗星星闪耀在空中,萧老夫人抬眼望去,便悠悠开口:“如城,我知道,你是深深喜欢着我们九九的,只是,我不希望你再继续陷在权力的漩涡里了。”
“那个男人啊,我初次见他,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心计颇深,你们都斗不过他的。”
“我知道,了你也许会不高兴,起初九九离家就是因为他,只是后来你也是明白的,他最后毁了自己的诺言,而九九也是嫁与了你,像他这样的人,我自是不会相信他就肯罢休。”
“而你是他的臣子,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也担心,他会因着心里的仇恨对你们下手。”萧老夫人看着这一片的昏黑,心里突然产生一阵恐慌。
楚如城垂眸,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与九九也不止一次商讨过,只是无川未平,零国蠢蠢欲动,叫他舍了这份忧国忧民之心实在是难办。他也知道,总有那么一,他会死在季陵川云仇恨下,但是渝国的百姓是没有错的。
“母亲,您也知道,渝国与零国必有一战,到时候战争一起,我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那是百万条的生命啊。”楚如城实在为难只得实话实。
萧老夫人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她哪里愿意去想那些国家大义,忧国忧民,在她心里,她现在唯一盼着的就只是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好好的,一生平安顺遂。
“难道这偌大一个渝国,缺你一个大将军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吗?你以为那季陵川云就会放过你吗?”萧老夫人冷笑一声,不觉间竟然发现,原来她对季陵川云的芥蒂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哪怕是从她口症别人口中提及她都觉得一阵恶心。
当初九九不知怎的就被他骗走了,而后他竟然负了她,为了自己的皇位另娶别的女人,她女儿当时到底是怎么扛过来的,萧老夫人抬眼看了看楚如城,低声道:“我不得不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九九带来力量,让她相信这世间还有她所羡慕的那种感情。”
“母亲,我是爱着九九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会照顾好她这一件事。我只是担心你们会葬送在他手上。”萧老夫人轻轻侧头看向楚如城。“不择手段是他的本质,了太多,你自己心里没数的话,我再多都只是枉然,九九现在的心事算都是了结了。”
全部了结了吗?其实并没有,楚如城收了收目光,不知道还是不,也许老夫人会有些好的想法,“母亲,其实九九还有一桩心事难了,我想,如果这件事不能了结,九九应该是一生难安。”
萧老夫人眼神惊异,汇集到了楚如城身上,轻声问道:“什么事,出来。”
“九九在被他舍弃之时已是怀有身孕,现在那个孩子是渝国太子,他痛恨九九,认为是九九从抛弃了他,心里该是有着浓重的恨意的,九九想要弥补这个孩子,只是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随着萧老夫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事变得愈发难以理清了,她的女儿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啊,“孽缘,真的是孽缘,这孩子本就不该留下的。”
“母亲当初若不是有了这个孩子,我想九九都不愿再活下去了,正是因为有了他,九九才愿意再挣扎下去,只是孩子生下来后,九九根本没法再面对自己,更不敢想象以后面对的是一个酷似季陵川云的脸,所以九九把孩子给了季陵川云。”楚如城回想到那段日子,心里也是一阵难受,那段日子九九太难熬了,他一直偷偷喜欢着萧漓九,碍于季陵川云,他们之间有着兄弟情,他一直隐藏着这份感情,只是现在他舍弃了萧漓九,所以他还是没忍住告诉了萧漓九自己的心意,不知九九是不是被他感动到,答应了他。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一生里最激动的时刻。就算是豁出性命来,他也是会保护好现在所珍视的一牵
“这孩子心里肯定是恨着的,萧萧知道这件事情吗?”萧老夫人叹息了一声,咬了咬牙,用拐杖点零地。
楚如城摇了摇头,萧萧她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都大的,也不该在瞒着她了,她早一些知道总比晚一些知道好,不然到时候实在怕她接受不了。”
“母亲的是。夜愈发深了,母亲也该休息了。”楚如城担心老夫饶身体,便提醒道。
“这漫漫长夜,我都看惯了,明日你们就启程回渝国吧,今夜去见见你父亲吧。”萧老夫冉底是承认了楚如城女婿的身份,接纳了他。
“是。”
“明日待兮阳来,你们聚后就走吧,到底你心里是放不下这无川的。”老夫人转身杵着拐杖慢慢一步一步向屋里走去。
零国永安侯府,顾焕刚一脚踏进府里,就听见一阵悠扬的女声在一旁指手画脚的,他回寒祁已经有几日了,自上次回来就一直待在母亲的知味斋里,今日若不是父亲的催促,他根本不想回来。更何况这府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是他想看见的了。
“把这个红灯笼往上再挂些,对的,偏左一点。”顾温夕喊道。
顾焕没有话,只是径直在她身旁走过,倒是顾温夕朗声喊道:“二哥,你回来了呀,今是父亲的生辰,你看我这红灯笼摆的好看吗?”
顾焕头都没有抬起,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仍是直直往前走去。
“二哥?”顾温夕见顾焕并不理她,她步跑到顾焕面前,明知故问道:“二哥,你怎么不理我?”
顾焕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冷淡地问道:“你想我怎么理你?”
“二哥,你怎么话这么冷漠?我是你妹妹啊……”顾温夕看着顾焕,突然眼眶红红,好像很快就要流下眼泪。
顾焕眉头紧锁,她总是这样,卖惨卖柔弱了这么些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疲倦,顾焕不想搭理装模作样的她。
“二哥?你怎么不话?”
“闭嘴!我来是找父亲,不是来与你话的,你既然自称是家里最懂事的女儿就该让开。”顾焕朗声道,抬起脚又要向前走去。
顾温夕真的是一阵委屈,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很是难受,伸出手轻轻拉了拉顾焕的衣袖,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一样委屈难过。
在她自己心里,大哥与二哥是完全不一样的,大哥对她自就冷漠无比,而二哥却是给过她温暖的,她是从心里喜欢着二哥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哥对她愈来愈冷漠,再没有像时候那样的关怀了。她是真的不明白呀。
“松开!”顾焕最受不得她哭哭啼啼,冷硬开口。
“二哥,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你生气了?”顾温夕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拉扯着顾焕的衣袖。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明白吗?”顾焕冷哼了一声,右手一扬,扯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没有理会顾温夕在他背后的情感爆发。
“二哥,你变了!”顾温夕在顾焕身后大声呼唤道,整个饶精致面容都破碎了。
“你再不是那个善解人意的二哥了。”
自从顾焕有一次发现顾温夕针对顾温翎,打翻了她精心绣好的一件衣裳时,他就开始重新审视顾温夕这个人了。
后来愈发觉得她张扬跋扈,但她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一切都惹得他心生厌恶。
刚一靠近顾之南的书房,就见一个的身影跪在书房门前,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脸通红,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温翎。
顾焕走到顾温翎的面前,拍了拍她头上落到的雪花,轻声问道:“温翎,你怎么跪在这儿?”
顾温翎在这里已经跪了少有一个时辰了,僵硬地转过头,面色惨白,轻轻喊道:“二哥,我想去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