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感觉冷,整个人缩起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容纳进去。她立刻睁开眼睛,“你来了!”
男人在看到她眼睛里的失望时,胸腔里像崩破了一颗柠檬。
他表情不变,轻轻嗯一声,“这几天公司有点忙,你按时吃饭了么?”
“吃了。”苏星九简单回答,在被他抱进房间时,又望了眼空荡荡的阳台和秋千椅。
唐牧深恍若未觉,坐在床边问她:“是不是无聊了?”他扫了眼房间里散乱放着的游戏机和书本,“还有什么想玩想看的,我让许承去买。”
“大同小异,都差不多,不用费事了。”
“那想吃的呢?”
“也差不多,家政嫂做的挺好的。”
“别的呢?”
苏星九看他这不罢休的架势,就说道:“在阳台下面那片草地上种点花吧。”
“你想种什么花?”
“黄山茶。”
唐牧深眼眸一亮,温柔地笑道:“好,明天我让人过来种。”
第二天一早,七八个园艺工人就在阳台下的草地上干活。苏星九醒来的时候快中午,她走出去看了眼,已经有一小片山茶花种好了。她原本以为会种下一些种子,那她兴许还能找点事做——照料它们。
但显然唐牧深并不希望她这样做。
草地上的山茶花都是开了花的,黄澄澄一片,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深冬时节,它们被移植过来,还有没有命活。
她下楼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摸到草地上,园艺工人有大叔也有年轻小伙,她和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大叔攀谈,“师傅,这山茶花这么个种法,能活吗?”
那师傅口音略重,努力用普通话回答:“能吧,俺们也不清楚。老板让这么种,就种。我瞅着这些花,难。现在天儿太冷了,你瞧瞧,冰渣子呢。”
苏星九看着师傅一边翻土一边对土又戳又指,没瞧见他说的冰渣子,又问道:“这些茶花要是养死了怎么办?它会就地腐烂吗?”
“烂?烂不了。”师傅摇头,“死了就死了,这么冷的天,烂不了。老板说了,死了就重新栽,只要花好看,种在这里就好。小姑娘,你这就不明白了吧,老板人家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的,他们不是要养花,是要看花。”
花没有让她开心,这种花师傅倒让她开心了。
苏星九眯着眼睛笑,两颊红通通的,她一边搓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师傅聊。以前半山别墅也有山茶花,她也只是看个好看。今天跟师傅聊这一通才晓得,种活茶花,并不容易。师傅兴致很好,和她说了不少养花的道道,她想着记住几条,以后好拿出来用。
但当工人们完工走人的时候,苏星九略一回想——什么都没记住。
她在黄山茶丛附近站了会,回头看到唐牧深正倚在车门上看她,那张极少有表情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在冬日的阳光里,颇有和煦温暖的意味。恍惚间,苏星九仿佛看到一点当时少年的影子。
待她走近,他长手伸过来,圈住她,冰冷的西服染有淡淡的烟草味,浑厚的嗓音在头顶说:“外面冷,下次别出来这么久,对你的伤不好。”
到底是不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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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乌蟾气得满脸通红,但因为皮肤太黑,又经过电子屏的过滤,视频会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怒火。
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没有发现。
乌蟾除了气红脸,指间的雪茄也在抖,愤怒甚至传到了他手腕那粗大的金链子上。
“姓池的,你什么意思?”
视频会话里的男人全然一副优雅痞公子做派,白衬衫敞开两颗扣子,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灰白头发颇显瞩目,嗓音自然悠闲:“乌蟾先生,你要求的交易我答应了。为了体现诚意,我预先付给你百分之七十的定金,并万分信任地把货品运输全权交予你方。现在货丢了,你问我什么意思?”
乌蟾哗啦一下把桌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姓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运输线路,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男人一脸无辜,“乌蟾先生这样不自信吗?如此大批量的货物运输情报,偷起来很简单?还是乌蟾先生十分看得起我?”
乌蟾沉着脸,看着视频对面男人的表情,他笑得很单纯,但那笑容刺痛他眼睛。
他损失了一大批货!全部都被该死的美军截获,而且正值大选,他想要拿回货,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去打通关系,那些参与大选的候选人都正值用钱的时候,这时候不狮子大开口咬他一块肉,更待何时?!
怎么算,他都是血亏。
雪上加霜的是,池弈骁这王八羔子竟然来找他算账!
理由是,他打了钱,没收到货。要嘛,按照合同约定赔付双倍定金,要嘛,就给货。
他让手下的人打探了好几天,始终没抓到池弈骁和美军方的关系。现在,如果他不按照合同约定赔付,这王八羔子也不是好惹的,很可能在墨西哥和哥伦比亚动手脚,到时候保不准,他还会面临更大的损失。
“你和美国军方勾结搞我?”乌蟾猛吸一口雪茄,死瞪着男人。
灰白头发的男人扬了扬眉,他还是漫不经心笑着,那笑容的意味却倏然变了。方才是纯真无辜,此刻却嗜血酷烈,“乌蟾,做事要有些规矩。你有胆子动我的人,跟我做交易,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我现在还比较仁慈,毕竟我的人没出什么事,那么能用钱解决的烂摊子,最好,就用钱解决了。”
他笑得让乌蟾心惊。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男人轻哼一声,笑容更艳,“你以为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瞎扯聊钱?你大概,还是不够了解我。”
乌蟾深吸一口气,之前那种抓到他软肋的胜利感在此时消失无踪。池弈骁的可怕和变态他当然是知道的,但当他拿住他的软肋时,那些变态和可怕瞬间就微不足道了。可现在,他输了。
“池先生,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何必生气呢?”乌蟾很识时务,“我这次的损失你也知道,不是小数目。违约金,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月之内。”
“欠钱违约,还理直气壮地宽限自己时日。你觉得我看起来是做慈善的吗?”
“池先生,请您……理解一下。我需要平衡手下很多市场,这次损失的货涉及到很多人,还有美国军方那边和孟斯的议会高层都需要钱打点……”
“七天。”对方完全不搭理他的诉苦,简洁地打断他,“如果乌蟾先生再次失信,我就请你吃一顿香辣牛蛙。”
视频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