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年双手捧着那两颗红彤彤的心。

就像献宝一样要递给洛七夏。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怵到了。

咚咚咚。

那心脏好像还在跳动。

洛九年在咯血，可她仿佛不觉得疼痛。依然执着的看着洛七夏，她说：“七夏，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没有马上死，是因为那近神的力量保护着她，所有的灵力汇聚在胸口，想为她堵上那个血窟窿。可就像漏底的水桶，在怎样装，也装不满的。

她哀求地看着洛七夏，就像当年那个只是来找洛七夏要糖的孩子。

“七七，我想吃糖。”当年的洛九年睫毛卷翘，怯生生地拉着洛七夏的袖子。

可现在物是人非。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洛七夏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九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我怎么可能厚着脸皮利用你去解除这封印……”

她语无伦次着。

洛九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淡，可她脸上都是哀求。洛七夏腿一软跪倒在地。

“洛九年，我原谅你了，我既往不咎了，你能不能别死，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你了啊……我只剩你了啊！”

字字泣血，声声含泪。

洛九年也站不住了，她周身的灵力已经快要消耗完了。

原谅我了？

她终于肯原谅我了？

洛九年眼中最后划出一道光。她慢慢跪倒在地上，有些撒娇意味地：“七七，我好疼啊。”

她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响。

她脸上还挂着微笑。可是没几个人能懂。

当年她是乾姓皇族最不招待见的小女儿。

她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王爷拉着一个宫女荒唐一夜后的产物。

那宫女生了她就投河自尽了。

她是有多恨那个王爷。

可为什么要生下她？她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她这个名义上的娘到底是曾经爱过她，想要留她一条生路，还是仅仅恶心她的父亲，想要那烂人的女儿不得好死？

她不知道。

洛姓皇族杀的多干净啊。怎么可能会留什么活口。洛九年能活下来，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一直只是为人唾骂的仆役，她没日没夜地被当做最听话的工具。那些宫女侍卫都厌恶她，只肯赏她一口狗食。

当时一把火烧了京城，她回头看的时候，心中尽是快意。

只有洛七夏为她好。

这么多年啊，她只在洛七夏一个人身上感受过温暖。

那个粉嘟嘟的孩子抓着她的手，给她说：“以后你就叫洛九年吧。”

从此她就只是洛九年，乾族，与她又有什么瓜葛？

她当年踏错了一步，现在她作为乾族首领，墨云山支持的皇族人，她背叛所有人，就是为了让洛七夏原谅她。

这些墨云山的人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想着。

只是听那一句：我原谅你了。

她就觉得满足。觉得够了。

洛九年的命是洛七夏给的。即使千夫所指，即使被所有人唾骂。

她死得其所。

洛七夏想要去触碰洛九年，可是她的双手抖得像筛糠。就好像一个真正的老人。

就在洛九年咽气之后，那两颗心脏噗的一声碎裂，天空展开一个巨大而又鲜明的符文，转折横竖，一点一点勾画着。

轰的一声，那符文向地面压了过来，正停在洛九年的头顶。

“这是通往洛神域的门。”莫殷之在人间不随意出手，但也是站在旁边的。

白冰兮一愣。有些艰涩地：“所以？这就是洛九年给我说的办法？”

“只有用接触了洛神传承的人的心脏活祭。洛神才肯降洛神域的门于人间。”洛程煜忽然开口了，“老一辈的人实力过强，所以只有我，洛西西洛九年，三个人可以罢了。”

他带着倦容，眉宇间都是阴郁：“洛九年自杀了。我犯的过错这辈子也没机会偿还了。那我算什么？我一直容忍洛西西对洛七夏横眉竖目，我觉得洛七夏早晚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因为洛西西她和我必死啊！”

他几乎歇斯底里：“那我算什么？我这辈子欠她的，怎么还啊？”

他本来是情绪不外露的那种人，好像一直在隐忍，可是现在满脸的脆弱，好像别人的一句讽刺，都能让他心如死灰。

当年洛七夏出了那样的事，那煎熬的烈火，就一直在灼考两个人的心。

翻来覆去。让他们夜不能寐，让他们痛苦不堪。

那无数个夜晚的自责之后，心里面萌发出的念头却一个比一个可怖。

如果我死了，她是不是，就肯，原谅我了呀？

就像支持瘾君子活下来的动力，洛程煜率先知道了怎样解除诅咒，可他不说，就是害怕洛九年抢去这样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办啊。

旁边的夏侯瑾明显感受到了洛程煜的情绪不稳，于是急忙道：“师父！你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失了盼头，想死了。

莫殷之轻挑起眉，却没说什么话。

他抓住白冰兮的手肘，淡然道：“跟她进去。”

白冰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殷之拽到了那个符文附近，只不过一伸手，一道白光闪过，洛七夏，白冰兮，莫殷之，但是还有洛程煜，同时消失在了战场上。

人群中一片喧哗。群龙无首，白冰琪和夏侯瑾乘胜追击，好歹是把那些墨云山的人，赶出了这座城。

……

白冰兮眼前白光一闪，脚下忽然出现一条坦途，但是只有一条路，好像通天阶梯，摇摇欲坠，只要一脚踏空，就会从旁边一坠万里，尸骨无存。

白冰兮刚想说什么，身后那个人就慢慢揽住了她的腰。

“嘘，别说话，和我走。”

他的声音不大，但声线清透，充满轻微的磁性。

很好听。

白冰兮下意识地和他一起往前走。

走的很顺畅，没什么阻碍。

她走着，却忽然有些着急：“殷之，洛七夏……”

“嘘。”

他把手树在自己唇上，那神态慵懒而迷人。

白冰兮不懂为什么。

这通天阶梯，凡人最多只能走几步，而莫殷之没那个耐心去拉洛七夏洛程煜一起走，现在心里便只是想带着白冰兮，走到这通天阶的尽头，去找他想找的东西而已。

“洛七夏不会有事，进了这里，洛神一定会帮她解开封印，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低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