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三日洞窟里充沛的灵力做羽翼，那些怪物也就是比洞窟外面的东西稍微强一点罢了。

几个人顺着道路往里走，刀剑上沾着各种颜色的鲜血。顺着剑柄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白冰兮转头看过去，来时的道路一片死寂，根本就不像刚刚经历过那样激烈的打斗。

莫殷之没有随她们进来，看起来对这个洞窟不感兴趣，对救人不感兴趣。

他交叠着双腿，从高处俯瞰。眼里却没什么情绪，只是在等待而已。

就像当年白冰兮离开的时候，忽然回归寂静地，在霁月巅等待。

白冰兮把子午钺慢慢收回，伸手推了一下眼前的石壁，那石壁柔软宛若肌肤，轻轻一推，洞里便一片轰隆轰隆的声音。

好想所有的路线都被打乱清零，有什么东西被抬起，有什么东西落下，吱嘎作响的脚底，就像有了生命一样重塑自己。

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椁慢慢从地底升起来。

上面的棺材盖没有合，里面露出来一个苍白，皮肤细嫩，宛若刚刚睡着的女子。

白冰兮和白冰琪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

莫冰印。

当年莫名流落到小镇，教她们习武，救了小镇的那么多人，又用生命换取白冰兮存活机会的，莫冰印。

白冰兮轻轻用手触她的脸颊。

莫姐姐，你还好吗。当年你救了我，是你重新给了我生命。没有你，我不会遇见莫殷之。

也许，现在的她，会在白家相夫教子，被那些老顽固唾骂。

也许，她一事无成，整日唯唯诺诺地看别人的脸色。

但这些没有发生。

你让她，你让她怎么不去感激那个把她从深渊中救出来的那个人呢。

莫冰印身体里的灵力乱窜。白冰兮只是伸手一探就心下明朗。

混沌之境没有无尽之地那样有去无回，但是，它最恐怖的一点，就是幻境与诅咒。

如果思想不够坚定，如果但凡有一点不愿存活于世的念头。那混沌之境就会入侵你的神识。搅乱你的灵力，让你爆体而亡。

很痛苦，但莫冰印的神志仍存在，看来是那个神木精把自己的灵识放在了她的身体里。

白冰兮把自己的灵力往莫冰印身体里推，一点一点，毫无保留。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白冰兮满头大汗，身体虚脱地直往下倒，但莫冰印身体里的灵力才刚刚梳理了一半。

林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滚滚的药丸，从白冰兮嘴里塞进去：“有点副作用，但是不要功亏一篑啊…我也是没办法。”

她忧心忡忡：“还可以坚持吗？”

白冰兮慢慢站立起来，扶着一旁的石壁：“君白也撑不住了，我尽量快一点。”

那灵药很有效，在口中化开的瞬间，灵力便重新充满了整个身体。

但这样快的药效也让人很难不去想，代价是什么？后果是什么？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林绮，还有吗，再给我一颗。”

林绮一愣：“不可以啊，我有时候用半颗，南宫复那家伙都恨不得让我在祠堂里跪到死，现在我都给你用了整整一颗，那要是反噬的狠了，你怎么撑得住？”

“我撑不住，又如何。”白冰兮慢慢抬起下巴，“这就是我该做的，我不会功亏一篑，我也不会为了那个莫须有的后果，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她接过林绮手里的药，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这一回，居然比上一次少用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莫冰印脸色慢慢红润，就那样睁开了眼睛。

林绮君乐行君白三个人看到莫冰印睁开眼睛，皆是一愣。

君白此时说不出话，林绮嘴快地道：“嗯？怎么回事，她和你是一个瞳色啊？”

白冰兮轻轻瞥了林绮一眼。

林绮：“哦哦哦哦不一样！你们仔细看，白冰兮眼睛里那颜色没有一点杂色，看上去和莫神……”

君乐行一把捂住了林绮的嘴。

“呜呜呜呜～”

她剩下的话都被按到了肚子里。

莫冰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地嗓子干哑：“是，是你们救了我吗。”

“是啊。”

“多…谢。”她哑着嗓子，还是温文有礼地。

“莫姐姐，不必了，你救我一命，我如今回报你，那当然是应该的。”白冰兮温声道。

莫冰印却是愣住了。

她缓缓开口：“白冰兮？”

“是我，莫姐姐。”

“莫神，居然肯救你？”

她这话问的突兀，就像从来没料到白冰兮能活下似的。

“怎么了吗。”白冰兮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莫冰印眼神望着虚空，声音却依旧温和。

“我的天赋及不上你，但我曾经碰到过一个占卜师。他会观测天象。他曾经预言过。”

“莫神会因为一个女子重现于世。”

“人间会再起波折，动荡不堪。”

“没有什么能救的了人类。”

“人类走向灭绝。”

这几个句子，在她心里刻了很多年。

“我让阿瑕把我放在这个棺木里，我告诉她，如果碰到莫神，一定要找他来救我。我本来不是很想活着，但阿瑕最重情谊，而且深爱莫神，所以如果莫神重返人间，我就能活。”

“我只是，担心这个人间。”

她的声音依旧很温和，但添着的，却不是什么喜悦。

“如果，当年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预言的开启者，我想我可能不会救你吧。”她慢慢转开眼睛。

白冰兮脸色一点一点冷凝。

“莫姐姐，我叫你一声莫姐姐，是感怀你的救命之恩，即使你本来也没添几分真心，我还是得救你。”她垂下眼睫，低眸看着她，“但你没资格评判我的未来。你也没资格这样评判莫神。多谢你，但也仅此而已。”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出走，白凰皱着眉把现在还不能依靠自己双脚走路的莫冰印抬起来，开始往出带。

莫冰印抬眼看着洞窟顶，眼睛里含着一分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啊，你们有见到我弟弟莫冰吗，他一直都是个很可爱很温顺的孩子呢。”她忽然笑着道。

白冰兮面无表情：“什么，就那个非要给你报仇，三天两头找我麻烦的那个人？”

“……咋俩可能说的不是一个人。”莫冰印姐姐滤镜开的特别大。

白冰兮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随你怎么想。不过他快要成亲了，你现在醒来也正是恰到好处。”

“……他成亲？和谁啊。”莫冰印愣了好一会。

白冰兮奇怪地看她一眼：“嗯？谁？莫闫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