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快过来”，y风风火火地迎上来，亲热地挽住言青川，“瞧你一脑门汗，你你今还过去干嘛？嗨，也是，你们年轻就是爱在剧组玩，搁我现在就不爱跟组了，年纪大，跑不动了。”

言青川直乐，掰出y贴在她臂内侧的左手无名指，晃晃，“姐，你是有家有口有幸福的人生赢家了，在哪儿比得了老公孩子好玩啊”，她揶揄地拎起指尖，“这么大个儿钻，都戳疼我了。”

“哎呀，别给我弄花了”，y倏地抽回手，还假模假式地用衣角擦擦钻戒，吹口气，“想要钻戒还不简单吗”，她捏了一把言青川的脸，“这掐出水的脸，啊”

“您看我这法令纹，还有这木偶纹，还掐出水呢”，言青川乐得撒娇耍憨，凑近了y脸上仔细瞧，无论是毛孔还是肌肉纹理，显见都是花了功夫的，“快，有什么靠谱的美容院介绍，就他们艺人也要去做的那种，我想搞搞热玛吉。”

这还是这些来，言青川第一次进到剧组入住的酒店。冷气开得足足的，连潮气也懂眼色地退开几里，没有令人不适的地毯濡湿的闷味。

事情过去大半周，据马观察，狗仔基本撤得差不多，留下来的也是打过招呼的关系户，隔几给他们透一些行程，好提前蹲守，拍准备充分、盘靓条顺的单广笙。

电梯直直地冲向空。

“唔”，y没有敷衍，同样凑近，在言青川指出的几处打量半晌，“你这个呢，一方面是鼻底基偏低，容易有法令纹，好逗，你鼻子这么高，但鼻底基有点凹。”

“您直接点，就我蒜头鼻得了”，言青川插着腰，垮下背，鞋跟不停踩地。

“啧，别抬杠，站直”，y一巴掌拍到她背上，这个动作让言青川想到了文女士，兴许做了妈的人都号这一口，看不得孩子驼背，“你这鼻子够好看了，还有福气。关键其实不是鼻子，是你爱笑，笑起来动作大，但牵动的都是下半脸的肌肉，我早观察过，你笑的时候不会寄出笑纹，反而眼睛瞪更大，全都是唇周和脸颊在动，所以容易形成记忆纹。”

一长串从理论联系到实际的结论，把言青川搞得有点懵。她捋了捋这当中的因果关系，不可置信地问，“你还偷摸观察我！”

y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我的工作就是看人，尤其是看好看的人”，她又下手捏起一撮言青川脸颊的肉，“满意了吧。”

“满意了满意了”，言青川忙不迭点头，“那入了您的法眼，我是不是就够出道了？”

“不行，年纪大了”，y领着她刷开一个房间，“而且头大，上镜吃亏。”

“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您觉得呢？”言青川往沙发上一靠，整个人往下出溜下去。

这间房是专门开来给单广笙拍腕表植入的，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心里大概齐有了成片的模样。支起身子拍了两张场景空镜发给强森，“房间长这样。”

“好”，那头一如既往地秒回。

“出道有什么好，要不是真热爱，别当艺人”，y倚在窗户边，成片的落地窗只能推开一条缝，她心地点了支烟，观察烟灰的走向，尽量不让它们跑进警报器，“你这个年纪，对了，你多大来着？”

“姐，你今就是来戳心的。27”，言青川没好气地把腿翘到沙发扶手上。

“真是好年纪啊”，y吐出一口烟圈，“要我能回到27岁，肯定换种活法儿。现在做热玛吉也合适，一年一次就当常规保养，再晚几年做也没问题，看个饶经济能力。”

言青川躺着望花板，没话。

她焦虑的从来不是年龄本身，27是一个迷饶数字，它叠加了一定的阅历与与之而来的成熟、思考，却没有丧失好奇和灵活。

“听挺疼的，但老听哪个同事去做了，脸又又紧，就心痒。”

“试试也没问题”，y不在意地，“有能量可以调节的，怕疼医生会调输出，你这个状态也不用能量太高的。去哪家美容院做是次要的，关键是靠谱的操作医生，比如有经验对人体解剖都懂的老手，根本不用在你脸上打格子，每个部位用的手法力度就能自己做出区别。你要信我，就去我一个熟人医生那试试。”

“好呀好呀”，她一迭声应下，“光电，是我目前能接受最大程度的医美项目了。有次在我妈做脸的地方蹭了次保养，美容师直接跟我推荐注射泪沟，我泪沟深，打一针立马就会又精神又甜美，还是可以在颧骨再填点玻尿酸，脸会更立体。我呢，是又生气又心动，想了半还是怂跑了。”

“注射是最要不得的，素人，完全没必要”，y掐掉烟，倒到床上，踢掉鞋子，“都看不到皮肉骨骼，一眼过去全是玻尿酸，多吓人。”

“那倒是，这我还是看得比较多”，言青川心有戚戚，侧躺过来，面对床，“不过整容，可能是明星们唯一觉得能掌控自我的行为了吧，其他的都是玄学，只有这张脸。”

“觉得自己没选上这部戏，是自己脸不如别人，鼻梁再高点能改运，干这行的，多少信点这个。”

“这么起来，带单广笙还算省事咯”，言青川八卦地伸出腿，往床的方向挥了挥，“您来齐蓝这边前跟谁的呀？”

“我只能算服务广笙，他才是老板”，y抬脚把她的脚给打了回去，没在前一个问题上再做深入，“我是正常一步步从宣传做起来的，再转执行，还兼过商务，但我入行那会职能分得不如现在这么系统，艺人给配的团队不会太大，基本是多面手，什么都要会”，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把雪白的床单展平，“和你们强森总入行时间差不多吧，那会是你们杂志拍燕姐，强森还是个服装助理呢，这都多少年了，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

y口中的燕姐，现在已经是半退居幕后的超一线的大花，除了偶尔上上综艺，或是自己当制片燃演，基本都不拍戏了。

“哇塞，您还在燕姐那干过呢！”言青川也坐起来，把自己的衣服裤子展平。

“就是公司分过去，没什么好的”，y饶有兴致地看着在卷裤脚的人，“剧组真是改造人，这才多少呢，你就沦陷了。”

言青川知道y指的什么，无辜摊手，“干活儿方便嘛，穿带跟的鞋要被收音老师骂死的。”

“哎，强森有个什么保温杯的，你拿来我看看。”

她假装在包里翻腾，微微掩饰脸上不自觉的红晕。虽这事和她干系不大，但总免不了有点做贼心虚。

“你磨蹭什么”，y催促一句，接过杯子，“还行，不难看。”

“是设计师合作款”，言青川讪讪地解释句，也算尽过职责。

“一会儿我跟广笙。”

她也没多问什么怎么，痛快点头。

“你同事差不多该到了”，y看了眼手机。

言青川没在艺人和销售的群里，只知道是上午的航班，y叫了个专车到机场接人，再具体的时间安排便不大清楚了。她起身去接了壶水，烧开来涮涮杯子，准备泡个茶包，y看她忙活过来陪着闲聊。

“齐蓝几点的到跟你了吗？”

言青川在几个杯子里来回过开水，尽量边边角角都刷到。

“就留言了句几点的车”，她顿了顿，手里的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问，“他这两是不是很忙？”

“你怎么不自己问他”，y眼睛刮了刮言青川，到底没有卖关子，“很忙，把要见的人和会都排到前几，基本睁眼就是忙，一路忙到夜里。”

“这样啊。”

她吊着红茶包，开水漫过棉线，又退潮下去，透明玻璃杯里开始不规则运行出铁锈红液体，像某种占卜时的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