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夷涵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六点钟,黄昏的天空被夜色撕碎,渗透出几点黑暗,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灯光,这座古老的城市被装饰得庄严而绚丽。
找到工作后她去了ainasene,一直逛到了下午四点,像是报复似的疯狂刷卡。
前天,她无意间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张卡片,在他晚上回来后提醒了一句,这男人对自己说了句“留着吧”后,走进了浴室。
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财富和赚钱能力,自己逛了大半天,连这卡里十分之一的钱都没用完,悻悻地离开了商城,去agafe喝了不少种特色的鸡尾酒。
待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家中菲佣问她有没有吃饭,左夷涵已经再没胃口吃东西,回答了句“我已经吃过了”后,提东西上了楼。
她把“战利品”放到衣帽间里,回到二楼主卧的浴室,发现唐弘毅竟然正睡在床上。
左夷涵有些惊怔,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见他睡得正熟,左夷涵于是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放轻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走进浴室里去泡了个澡,把身上的酒味洗掉。
温热而带着缕缕花香的水流,浸着身体,全身上下的疲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继而渐渐升温。
结束后,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抹完了保养品回到床上,褪下身上那件仅有的浴袍,轻轻躺到唐弘毅身畔。
男人轻阖双目,胸口在一下一下地微微起伏。
初次见他时,他还只有十六岁,那个明朗俊秀、潇洒恣意的翩翩少年郎,仿佛一抹最灿烂最灼热的阳光,照进自己黑暗而阴冷如沼泽般的生活里。
无论岁月如何匆匆流逝,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俊朗的五官依然立体犹如雕塑,皮肤依然细致紧实。
处在梦乡的他,刘海垂下来,在双目周围盖了一圈阴影,容色间的冷漠和阴沉被弱化了,那份柔和温暖的气质和珍贵诱人的暖色,重新被蕴浓。
仿佛回到他们初次交融的那一晚,她从睡梦中醒来,他环臂搂抱着自己,她也是这样抬头看着他如月光般皎洁的容颜,看了许久许久……
酒精的作用逐渐强大,尽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左夷涵也发现这张脸庞在自己眼中愈发模糊。
她闭上眼睛,轻伏在他的肩头,霎时间激越满怀,满足而欣喜地弯起了两边的唇角。
一只手的指尖轻触他的腹部,滑过那精雕细刻般的人鱼线和腹肌,一点一点向下……
然而触碰在肩口的脸颊,却突然在这片光洁的肌肤上触到一丝异样。
她睁开眼睛,目光顿时定格在了他左肩的那道伤口上。
心口好似有根针刺进去,一点一点朝深处去,疼痛缓缓渗开。
左夷涵凑近,在他这伤口上落下愧悔而歉疚的一吻,情深而带着伤痛。
正沉浸于此时,自己那在被里的手突然被一把攫住。
“干什么?”
传来沉冷的声音,惊了左夷涵一跳。
她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眼中不住地淌过惊慌之色,晕开在醉意之中,愣愣地望着唐弘毅。
唐弘毅这时才打开眼皮,望向她的目光澄澈而清明,眸色深如屋外的黯夜:“喝酒了?”
没等到她回答,反而只见她垂首弯下了嘴角,下一瞬,一道忍耐到极致的呜咽声就漏了出来。
唐弘毅心下一颤,这时发现她脸上两朵红晕愈来愈深,像三月里初绽的桃花。
她是真的醉了。
“怎么了?怎么了?”他抬手轻轻地拂去左夷涵脸上的泪,眸色疼惜愈浓。
他知道,这女人平时的冷漠和高傲,全是她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和伤痛的虚假外衣而已。
幼年遭遇家中变故,失去双亲,早已让她习惯了用冷漠的外衣将自己包裹住,是伪装,亦是保护。
酒精作祟,让她将这层外衣悉数褪去,只剩那个脆弱而可怜,渴望爱和保护的小女孩。
他也知道,她的酒量很好。大二开学典礼那天,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垂涎她这个新生左夷涵比唐弘毅低一届的容色,一个劲地给她灌酒,没想到最后是他自己被喝倒了,她还清醒得很。
现在这模样,她是喝了多少?
想到这里,唐弘毅觉得头疼欲裂。
“你都不让我碰……”左夷涵瘪了瘪嘴,抽噎着抱怨道,“小气!”
“我……”
刚才他是下意识的举动,以为那不可能会是她,才及时制止。
一松下力气,自己的手被她反握住,一把拉过,直接放在了她的心口。
感受到她的心跳,再看这个女人,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看,我都会让你碰的……”
唐弘毅想将手抽出来,这女人伸出另一只手将其牢牢地箍住,他叹了口气,有些郁闷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左夷涵伸出三根手指,“七杯……”
感觉不对,她又多伸两根手指,“对!七杯。”
唐弘毅郁卒,只得先作罢,双手扶着她,想让她睡下:“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吗?”
“我想吃……你……”
话音还未落,唐弘毅只听一声“啊呜”,继而便惊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女人可真是又动口又动手!从前暴揍他,现在还咬他。
也只有她,能一次又一次让自己痛!
“我去给你煮碗粥,好不好?”唐弘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哄着一个孩子。
“不要。”左夷涵却拒绝,双唇触在他的伤口,变成了吻。
“喝那么多酒又不好好吃东西,你也想得胃病是不是?”唐弘毅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你凶我……”眼泪说来就来,盈满了眼眶里,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唐弘毅少见她这般撒娇柔弱的模样,哪里还能拒绝什么,把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安慰。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唐弘毅突然问她,生怕这女人已经神志不清,只把自己当个陌生男人。
那他可就要疯了!她对不知道是谁的陌生男人都可以这样?
“你是我老公……”左夷涵依偎在他怀中,声音微醺,却依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