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国的春天并不冷,只是阴晴易变,早晨略有寒意,到晌午便有些热了。
惜芸小睡了一会儿,精神略略好些,便吩咐忆香带着几个丫头收拾回国的行装。
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还有各种日常所用之物,林林总总的装了几箱,顺带着又把江重的房间整理一番,将他的随身衣物归类放好。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的,天就渐渐黑下来。
江重忙完公事,与惜芸一同用了晚饭,又陪她闲聊一会,见夜已渐深,便起身离去,走时叮嘱她早点歇息,惜芸笑着应了。
只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眼看整整过了一天,玲珑仍然没有音讯,惜芸的心头,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有些焦燥,索性起了身,穿好衣裳,在房里转了几个来回后,决定去找夏东。
刚想开门,倒听见夏东的声音在窗外轻轻响起来。
“姑娘!姑娘!”
他来得真是及时,惜芸忙开了门,夏东已跨进来,如往常一般恭敬揖礼,惜芸一顿,问道:“夏大哥,出了什么事么?”
惜芸如今细心了很多,已看出夏东的脸色与平日不同,眉宇间隐隐有一分沉重。
夏东道:“姑娘,宋荻来了。”
惜芸心头一跳,问道:“玲珑呢?也在一起吗?”
“宋荻已将玲珑带回来,只是她……已经死了。”
“死了?”惜芸脸孔煞白,颤声说道,“她怎么会死的?”
夏东沉默着让开路,只见宋荻指挥几个兵士抬了一个人进来,见了惜芸,揖礼道:“实在有负姑娘所托,我赶去之时,玲珑已经死了。”
“她、她是怎么死的?”惜芸咬咬牙,一把揭开尸体上的白布。
一张青紫肿胀的面孔顿时便露出来,骇得惜芸连退了几步。
那张脸是玲珑的脸,却已全然不是含烟楼里那美丽的模样了。
她的脸庞乌青而扭曲,肿得透亮,眼鼻耳朵都在渗血,看得令人不寒而栗。
再看她的身体,露在外面的肌肤已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密密麻麻的布满鞭痕,每个伤口都入肉三分,被鞭上倒刺勾起的血肉已凝固变干,一块块的粘在伤口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惜芸不敢再看,只觉得胸中似有气血翻滚,一阵阵的涌上来,逼迫得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是华若阳!是华若阳杀了她!对不对?”
宋荻沉声道:“我赶到淳国侯府,找到华若阳,只说我欣赏玲珑姑娘的高超琴艺,想让他割爱,将人转卖给我。……哪知华若阳说,玲珑实在没福气,一到他府中,就得了暴病,请了大夫来看,也救不了,半夜里便断了气,他已将人安葬在后树林了。”
“我有些不信,就用银子买通了淳国侯府中的一个护院。听他悄悄告诉我,玲珑一进府,就被华若阳绑在柴房里暴打,谁劝都不听。也不知华公子是不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连扇了玲珑几十耳光,又用鞭子足足抽了二个时辰,那血流了满满一地,当时玲珑的惨叫声,整个淳国侯府的人都能听得见。”
“半夜里值更的人发现玲珑死了,报给华若阳,华若阳便命小厮们将玲珑抬出去,丢在乱坟岗里。我问清了位置,就派人把玲珑抬回来。整个事情经过便是如此,我确实是去迟了一步,姑娘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