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1 / 1)九九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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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大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莫初白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丫鬟边敲门边问。

“何事?”莫初白翻了个身,将脸藏在温软的锦被中,先无声地咳了两下,等嗓子不那么干涸难受,这才扬声问。

“大小姐。”大红带着小红走进屋内,她让小红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放在外间的餐桌上,自个儿笑着走进卧室来,先朝着莫初白福身一礼,“大小姐,你这一路辛苦,先起来吃些东西。”

“我不是说了想先歇息吗?”莫初白生气地说。

“大小姐恕罪。”大红见莫初白整个人都隐在床内的阴影里,只瞧的清满头青丝如瀑,心里暗道这位小姐的睡姿可真是奇怪,不过她被指给了莫初白做贴身丫鬟,按照苏家的规矩,从此后便是莫初白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得不说起顶顶要紧的一件事来表自己的忠心,“奴婢听说一件大事,必要报给大小姐你知道。”

“快说。”莫初白的声音里泄出无尽的疲惫,带着些娇软的迷糊,似乎下一刻就会睡着。

“老太爷……老太爷只让人立了大爷的牌位。”

莫初白突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依旧隐在阴影里,咬牙切齿地问,“消息可准确?”

“奴婢的爹便守着祠堂,亲耳听到老太爷说……说娶则为妻奔则为妾,洛水城主家的大小姐不是苏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洛家也没认过这门亲事,夫人,夫人便不能入苏家的宗祠。”

“你下去吧。”有那么一瞬间,莫初白有种冲动,要去带了父母的骨灰,离开苏家。苏家虽说在血脉上和她是顶顶亲近的一家子,可她记事以来,就没听莫望提过苏家只字半语。

“大小姐,你看,需不需要奴婢偷偷让人带信去洛水城?”大红给出自己的建议,在她想来,堂堂洛水城的大小姐嫁给苏家长子,若是洛水城知道她进不得苏家的宗祠,必然要来闹一闹的,到那时候,苏家又算得了什么呢?洛水城主可是太后都得忍让三分的大人物啊。

“你有心了,暂时不必。”一滴泪从莫初白的脸颊无声滚落,她早得了消息,洛水城老城主听闻洛枝枝遭遇不幸时便吐血身亡,只是少城主威望不高,怕横生变故,这才一直压着消息不让外边知道。这种时候,她如何能拿自家的事情再去麻烦正焦头烂额的洛水城新城主,那位她从未见过的舅舅。

“那……”大红还想帮着出些主意。

“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是。”

等大红和小红出去关好门,莫初白这才强撑着身体下了床,坐到外间的桌边去。前面进门的时候也没细看,这会儿倒发现,虽说苏老爷子不喜,那位会做人的月氏着实没亏待自己,这屋里屋外的摆设无一不精无一不巧,便是比起当初她住在莫家庄的绣楼,也差不了多少。

莫初白刚刚一时气急,才会生出带了父母骨灰离开的念头。可是如何能离开呢,莫望生前都打算要迁回故土了,可见落叶归根的心思很强烈,而洛枝枝,身在南国多年,在家中却还保留着平国的生活习惯。可笑那时候莫初白万万想不到自己其实是平国人,还以为娘亲只是单纯的喜欢平国人生活的精致。

魂归故土,葬进祖坟,这是每一个在外漂泊的人最后的念想,也是莫初白最后能为父母做的一点事。这时候的世人都认为,死后若不能回归宗族,便和孤魂野鬼差不多。

莫初白也没急着去找苏老太爷理论,这种事儿,往往越急切越适得其反。更何况,她这会儿的身体状况,怕是走到门口就得晕厥过去。

诱杀吴三棉,是一场没有计划临时起意的复仇。

莫初白潜回丰都,捉了钱小顺打探到父母的埋骨地,焚化后打算直接带到平国去。她叫了金潇潇去雇马车,到底没忍住溜回莫家庄,想要再看一看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莫家庄景物如初,因着一夜死了一百五十五口人,吓得附近能搬走的居民都搬走了,方圆十里透着一股死寂的寥落气息。莫初白走到莫家庄的时候正是夕阳落下之际,天边残阳如血,秋风无尽萧瑟,地上落叶堆积,廊檐蛛网交织。

莫初白在莫家庄生活了十六年,十六年后,她还活着,孤寂地走在家中,却只有风声为伴,满眼寂寥。

一百五十五口人的命,就那样一夜之间,被刽子手收割干净。

当莫初白在莫家庄,看到吴三棉时,她记不得吴三棉武艺高强,更记不得自己娇弱无力。她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杀人恶魔,怎能还活在世上,她要他去死,去到地下给那些枉死的人赔罪。

吴三棉出现在莫家庄并不是巧合,连南国皇帝都放弃寻找莫家的财富,吴三棉依然心存侥幸。莫望死了,他留下的那富可敌国的财富,一定就在哪个地方,等着新的主人。吴三棉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新的主人。

周家的公子周子贤去了趟外地回来后断了一条腿,整日闭门不出。吴三棉去了两三趟都没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前儿手下盯梢的瞧见周子贤拖着断腿跑来莫家庄祭拜亡魂,还一个人在莫家庄内待了一晚上。

吴三棉认定周子贤作为莫望的准女婿,是知道些内情的,他去外地肯定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所以才会跑来莫家庄。其实吴三棉早让人将莫家庄掘地三尺,可惜没什么都没找到。他偏偏不信邪,也在暮色中跑来莫家庄一探究竟。因着对自身武艺的自信,也可能是不想给别人分一口羹,他连随从都没带,就这么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大肆在莫家庄翻找。

莫初白虽说一心想杀了吴三棉报仇,却也怕他施展轻功跑了,反惹后患。她远远地跟着吴三棉走了一段路,终于计上心头,折身回了从前居住的绣楼。

绣楼早已经倒塌,地面被翻的凹凸不平,绣楼是有地下室的,如今能够进入的地方变成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处有许多脚印,显然里头早就被搬空了。

莫初白猫着腰钻进地下室,藏在入口处的黑暗里,幽幽地唱起了南国的小调。

将暗未暗的时辰,死过一百五十五口人的庄子,幽幽轻灵的歌声。饶是吴三棉艺高人胆大,也觉得后背一凉,整个人却更加精神振作,兴奋地朝着歌声的来源处一路狂奔。

待他跑近了,那唱歌的人一时泣一时笑,歌声越发空灵诡异,竟像是从绣楼的四面八方飘进耳朵来。

吴三棉凝神细听,突然大笑,“装神弄鬼。”

他一掌击向绣楼的废墟,在其中翻找,认定是有人藏在一片废墟里捉弄他。就在这时候,他眼尖地看到一抹白影悠忽地飘出了地室,飘向天空。他凌空飞起,像一只大鸟,掠过天空,将那白影抓在手里,然后悻悻然地将那玩意砸到地上。原来,那白色的物事,却是一件女人的里衣罩在一个风筝上。

“还不出来,被我逮着,要你好看。”吴三棉看到风筝,更加笃定是有人在捉弄自己。

歌声突然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夜色彻底笼罩大地,莫家庄一片黑暗。

吴三棉却反而高兴起来,他从小习武,夜中视物的能力总是好过普通人。那人藏头露尾,显然不敢正面和自己为敌,等他逮着人,啧啧,吴三棉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苦寻已久的线索,就要落在这装神弄鬼之人的身上。

又有一件什么物事,缓缓地飘向空中。这一回,吴三棉没有掠向天空,而是大手如鹰抓,抓向绣楼院角的一棵树,然后,嚓嚓几声,他抓碎了一窝鸟蛋,蛋液喷了他满身,以至于他不曾留意到,落叶纷飞中,似乎夹杂着其他东西。

“挺会躲啊。”吴三棉抹了一把脸,恼怒地狂吼。

“吴三棉,到你偿命的时候了。”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声音里再无缥缈之意。

吴三棉瞪大了眼睛,饶是他一声杀人如麻,这会儿也跟活见鬼似的,“你……你怎么会还活着?”

是的,活着。死人如何能开口说话?吴三棉听出了那个声音,从前,声音的主人还娇软动听地唤他一声吴叔叔。

“吴三棉,你还不去死吗?”莫初白大大方方地走近吴三棉,月亮恰在此时露了脸,给大地些许微光,足矣让莫初白看清仇人最后狰狞又难以置信的脸。

南国护国军统领吴三棉,悄无声息地死在他欠着血债的地方。

莫初白摩挲着手腕的镯子,一脚将犹自站着半天倒不下去的尸体踢翻,“到地下,去给我的爹娘请罪吧。”

莫初白报了心头大仇,正开怀之际,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掌声,她望过去,便见月色中白衣公子恍似仙人,笑容愉悦目中含情。

“初白,干得漂亮。”他赞许地说,随后温情脉脉地劝,“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的。”

“周子贤。”莫初白怎么也想不到,这大晚上的,周子贤还拖着条伤腿,居然也有闲心跑来莫家庄。她一边觑着四周,一边道,“退婚书已写,我们再无瓜葛。”

“能写退婚书,自然能再写婚书。”周子贤站在原地朝着莫初白伸出手,“我早说过,此生只取你为妻的。”

“恶心。”

莫初白拔腿就跑,她明明只瞧见周子贤一人,想着他病弱追不上自己,哪知这发达了的人就是不同,附近还隐着高手护卫,见她要跑,周子贤着急的喊,“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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