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八章 花季(6)(1 / 1)周玉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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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诚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平凡不过了,结局是喜是悲,我能奈何?我唯一能够懂得的就是我务必鼓起勇气好好地活下去!

森林静谧而清凉。知了在林子外“热死了,热死了”嘶啦啦地高调地喊叫着,以此来抗议夏君暴躁的脾气。

而薇娅,却身感分外地清凉舒坦。幽静的树荫下,除了几只叫不出声的鸣虫贼偷贼脑地晃着脑袋从这个石缝中蹦来跳去到那个石缝外,再也寻不出个什么有名堂的生物了。一切都静的可怕,背后凉嗖嗖的,阴森森的骨感直穿入心底。

但是,薇娅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是的,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人若失去了一切,人若走到了绝望的边缘,这世间再无任何一样东西可以摧残她毁灭她!既然已经啥也没有了,仅一条空壳皮囊而已,那还有什么理由惧怕呢?你再也找寻不出惧怕的理由了,这时候,你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还害怕有什么好失去的呢?反正你已经失去了全世界。

可是,你毕竟不想死,因为你毕竟还很渺小,骨子里渗着胆怯和不甘。当你放下一切的时候,你就相信了那一句至理名言:“好死不如赖活着!”

赖活着,就得有活下去的勇气!

薇娅还是想大哭一场,但是她不敢大声地哭泣,她怕惊动了这森林里躲在暗处的无数个不知名的小精灵。听爷爷说森林里有各式各样的沉睡着的成了精的物儿,她们最喜欢逗小孩子,当你哭的时候,或是笑的时候,她们就会被惊醒,出来逗你。倘若她们一逗你,你的阳气就被损耗,必得头疼呕吐,难受极了。

薇娅是不怕这些小精灵的,她倒还乐意与这些小精灵们谈话哩。但是她害怕头疼呕吐,她害怕打针喝中药。

好吧,我不大哭就是了,我就默默地流一会子泪吧,这样心里痛快好受些。

“我真诚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平凡不过了,结局是喜是悲,我能奈何?我唯一能够懂得的就是我务必鼓起勇气好好地活下去!”

只听一个声音又从暗处响起。

“你是谁啊?”

薇娅异常惊讶,有点儿恐惧地盯着周围的石头缝儿。

“你又不认识我呢?”

绿衣女子呵呵地笑着现身了。

“是你,另一个我。”

“是的。”

“人本就有一个**,许多个灵魂。而我只是最明显的另一个你。”

“……”

“你为什么喜欢穿着绿色的衣服呢?你为什么总在我沮丧的时候现身呢?”

薇娅盯着她那一身绿色仙裙纱衣,好奇地问。

“绿色代表着希望啊!因为你内心不甘啊!”

绿衣女子微笑着。

“……”

此时两个女子都不再说话,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傻笑。

“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极了父亲,你看看我像吗?”

“像!”

“噢!”

薇娅失望极了。她实在不情愿自己长得像父亲,她不喜欢父亲,她不想她以后的人生也像父亲的人生那样惨不忍睹。

“你不会的,因为你不甘心啊!”

绿衣女子似乎已经看透了薇娅的心思,依然微笑着。

薇娅没有做声。她懒得做声了,因为这不过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反抗。一个人有什么资格去挑剔自己的外貌了,既然父亲和母亲给了她这副模样,难道她还能够打回去不成?

她决心离开森林回家去。管他呢,无论结局是喜是悲,她都得鼓起勇气好好儿地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

新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据说这是校长大人亲自安排策划的。喝完这杯毕业酒,新学校就被撤销掉了,大家也都“尘归尘,土归土”,各奔前程,他日是否还能够再见面,那就只得看因缘了。

“即便你们是末班车,我也要让你们开心地笑着离去。”校长大人慷慨激昂地致辞。

台下的同学们都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木然呆纳,不知所以然,无一人鼓掌欢喜,各自思想着各自的心思。

薇娅更是伤感悲秋。只在那里静叹:“古今将相今何在?人间世事本无常!物是人非事事休,只是朱颜改!”

好在,她收到了金花寄来的禹桂。

当带着老花镜的生活老师大声喊着:“薇娅,你的信!”时,同学们和老师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瞧着她时,她惊喜地从容颤抖地从生活老师手里接过了信件。

“是风干了的金黄金黄的禹桂花枝,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尽管是去年秋天采摘的,但是它却是那般的鲜艳妩媚。”

金花来信说这是在禹王宫遗址摘的,想让她留下做个纪念。

薇娅眼里噙着泪花,小心翼翼地将它夹进诗集里,花香,纸香,诗香。

为了缓解校长大人的尴尬,贾卿乙上台讲了话:“我承认我曾有过昔日的辉煌,我也有今天的失败!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一个大败笔,你们终于全军覆没!不过还好,还有两个重点高中,也让我欣慰。”

薇娅只觉两耳嗡嗡作响,愣是没将他的话听进耳内。同学们也都窃窃私语,交谈着离别前的夙愿,没人理会他在那里高谈阔论。

“大家解散吧。”校长大人伤感地宣布完闭幕辞,同学们即“哗”的一声,纷纷散去,独自走在了自己的路上。

“就这样散了吧!”

和柳芝儿拥抱了一下,拿着红红的毕业证和沉甸甸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薇娅这才怏怏地离开了。

“千里搭长篷,没有不散的筵席。别了玉米糁糁里煮着老鼠皮,油星浆水汤泡米饭的日子。”

曾经那么讨厌的魔窟,而今却又点点舍不得。薇娅回头再次望了望远去的破旧的学校,匆匆消失在暮色中,同着赶路的伴儿踏上征程。

惶惶不可终日的假情是最难以熬过的日子,炙热的太阳根本不给你思索的时间,哪怕是那一点点清凉它都舍不得给你,暑湿之气压抑得人头昏脑涨,喘不过气来。洋槐树和禹桂树虽然撑开了凉亭般的阴凉,但那也是无济于事的,远远望去,蒸腾般的热气直冲云霄,唬得那些喜鹊儿和山雀儿早没了踪影,把那窝儿也让给了偷食小鸡仔的鹞子。

薇娅心慌意乱,坐卧不宁,总是觉得生活缺少了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缺少点什么。热,来自心灵深处的热,烧透了她。

别说睡午觉,连床上小躺一会儿,她也觉得费事。除了翻看那几本老掉了牙的,再无其他的兴趣。

母亲忙着为她张罗开学的生活用品。其实也没啥可张罗的,因为家里啥也没有。除了墙上薇娅那个空嘎嘎的布口袋,一身旧旧的衣服,再无别的。

但是细心的母亲还是忙里忙外没日没夜地张罗着。她把薇娅从那所破旧学校搬回来的破旧被褥又重新翻洗了一遍,然后该缝的缝,该上补丁的上补丁。

果然,一床撞色的乌龟壳似的被子被缝制好了,外带一床麻布溜秋老太太脸似的耙褥。

“你看它们多舒适多新崭啊。”

母亲笑着说。

薇娅温暖地看了一眼它们,想象着九月一号开学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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