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求助

大概天下的大学生都是一样的，在学校时，是爸爸妈妈的重点保护动物，回家的前两天是国宝，回家的一周后就是四害了。

我在经历了从被大鱼大肉好吃好喝伺候，到清粥咸菜还打扫卫生的待遇后，终于发奋图强出门工作，开始给初中生做起了家教，毕竟赚钱和学习，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

假期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一份兼职而忙碌起来，每天晌午起床，吃吃睡睡，看看书，追追剧，听很多林冉昊的歌，大部分人的假期生活都大同小异吧。

一天晚上我和红杏通电话，在我告诉她我在为了赚钱做家教之后，她说：“你是为了买专辑吧。”

我突然懵住，然后没做反驳。

好几天以前，林冉昊在微博上贴了一张自己戴着耳机调试设备的背影，然后就很久没有动态更新了。从上次和赵涟稀里糊涂合作帮他设计了封面之后，我与他便再也没有交集，之前的那些相遇虚幻得好像是我梦境里的自我安慰而已。

我没有与他索要签名，更没有狂热地要求与他合照，与他最接近的一次经历除了我、红杏赵涟和他本人，都没人知道，大概就算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要不是专辑发售前的几天，赵涟给我转账了海报设计的分红，还发来了专辑封面的画稿给我看，我都要开始怀疑那些事情是我精神分裂的幻想了。

画稿整体是灰黑的暗色，左侧是他自己半隐于背景的身影，身侧围绕的是画的如监狱栅栏般的线条，右上角有一点黄白的亮色，右中部用哥特风格的字体抽象写着两个字“赏罚”，旁边是他的署名，林冉昊。

整个封面干净利落，透露着高级与质感，那个林冉昊终于要走向更远更广阔的地方了，我很欣慰，也很心疼。

“很棒，谢谢你给我报酬。”我回复了赵涟。

“哈哈，但是我一共也没向林哥要多少钱，毕竟折腾两次也挺耽误人家，咱俩就五五分了，你也别嫌弃。”

“嗯，没事，我不介意，不给我也不能管你要。”我回复道。

“你想要专辑吗？林哥说可以送我一本耶，你想要吗？我可以帮你向林哥多要一本。”赵涟又发来消息。

“不用麻烦啦，我想自己买。”我发送过去，然后听着他的歌，刷起了微博。

他发出了专辑的封面，文案是：“我的第一张专辑。”

没有求大家支持，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图和几个字，与他有过合作的音乐人——差不多半个华语乐坛，都在他的微博下方留言表示支持，我点了一下转发，却发现他设置了禁止转发。明明下定决心要转型做歌手，却还是倔着给自己设槛。唉，这个别扭的男人啊。

发售专辑的那天很快就到了，我提前一天把钱存到了卡里，为的就是确保无论多少钱都可以万无一失地买下。

然而当我卡着时间刷新界面，专辑的价格却还是惊呆了我：一本专辑十首歌，实体本二十元，数字专辑一块钱。这种价格可以说是超级亲民了，难道他是为了薄利多销打通宣传？

可当我看到显示的专辑库存，我不禁搞不懂：他一共，只准备了三万本。三万本对于专辑发售来说，的的确确是太少了，举个例子：华语乐坛Jay在2016年的专辑20个小时就售出了100万张。林冉昊一共只准备了三万本，专辑售价还如此低，十首歌制作和MV的拍摄都是要烧钱烧出来的，最后就算专辑全部卖出去赚的钱最多也只够回个本而已。

靠“自来水”宣传、专辑价格奇低、发行量极少，看来，他真的想单纯地用才华来征服大家，他对于自己的音乐，果然还是很狂。

除了主打歌《赏罚》以外，其他的九首歌涉及了流行、爵士、摇滚等多种风格，歌曲又关于传说、情爱、戏剧、恐怖、魔幻各种方面。每一首都精致的如同艺术品般独特有质感，充满着林冉昊的气息和味道，每首歌里他的个人风格都一览无遗，然而却都饱含波涛般的迥然不同。听歌时我就在想，这样的才华能力要是还不被认可，我就真的没话说了。

家教的工作结束后，我又找到了一家奶茶店做兼职，偶尔可以趁工作之便在店里的歌单上添一堆林冉昊的歌曲，每次听着他溢出才华的歌曲我都会感慨他的优秀，期待他发光的那一天。从新出的专辑里就能感觉到，他离这一天一定不会太远，到那时他就能披着光芒与尤雅相拥，他的满怀欣喜一定可以抵得过别扭的小心思吧。

某一天我正在家里听着NHK的新闻音频并练习同声传译，正当我为了如何在几秒的反应里提高译文的文采而纠结地一脸便秘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林冉昊的歌声被高声播放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我定了定神，接起电话：“喂，我是路瑾暮。”

“啊啊！小路子！救救我！啊啊啊！”像土拨鼠一样的尖叫声在我耳边炸起来，我面部扭曲着把手机拿远，等到对面稍微安静才拿过来：“喂，你是谁啊？”

“我我！赵涟啊，小路子我和你说你这次一定要帮我！”赵涟火急火燎地声音传过来。

“赵涟？你怎么知道我号码啊？有事儿微信说不就行？我都能看见的。”

“事态紧急啊，我就向雨霏要的。”我一听，嚯，孟雨霏？也就是红杏，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瑾暮大姐，您听我说，上次咱俩不是合作给林哥设计了个封面吗？然后就有唱片公司给我打电话，想请我帮他们歌手演唱会设计一些东西。”

“嗯，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的事业迎来了春天，但我也帮不到你啊我都没学过美工设计这方面的。”我戳着窗台盆栽里的多肉，漫不经心道。

“嗯嗯，您是没学过，但是小的觉得您的鉴赏十分准确啊，我就是希望，您能陪小的去一趟，帮小的看看人，听听歌，分析分析风格，这样我中标的几率还能大点儿不是？虽然我是被邀请，但还是要很多画师一起竞争，有您给我加buff，我有底气啊！”赵涟谄媚地说，听声音就能想象到此时他一定笑得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蚊子。

“大哥，您误会了，我真没那能力。上次绝对是歪打正着，只不过是因为我听他的歌听的多了一些而已。而且，您是个画师诶，还玩摄影，您的感性细胞不应该很发达才对么？怎么搞得如此卑微？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实在不行就直接问问本人呗？肯定不会所有歌手都像林冉昊这么古怪要求什么对方视角，加油，你肯定可以的，嗯？你让我一个搞语言的玩设计，还是放过我吧。”

“别别别啊，我给您订机票，您就陪我进去看看就行，就耽误您一天，我包吃住，中了咱俩依旧五五分怎么样？你六我四也行！”赵涟语气卑微至极，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挫伤，我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信任我的能力、为何如此执着于让我帮他设计，但是他的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忍心拒绝。

“呃……好吧，我陪你去一趟，我能做的只有给你提提小意见，中了的话你也不用给我报酬，不中的话……你也别怪我啊。”我背靠在窗台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嘞！真的谢谢你啊小路子！够仗义！”赵涟兴高采烈地挂了电话，在微信上索要我的身份证号。

我突然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诈骗犯盗了号，来套取我的信息进行违法行为？

我悄咪咪地给红杏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帮我测试一下赵涟是不是本人，谁知道红杏回复说：“是啊，我们在一起喝咖啡呢，他不是刚给你打过电话嘛？”

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我何必呢？这下好了，让人家秀了一脸恩爱吧？

给了赵涟身份证号之后，没过一会儿手机就接到了短信，明天上午的飞机，A市，林冉昊在的城市，我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