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薄峰终于等来了师傅的消息,一走出屋子,却看到阿瞳也往正房而去。
他一边诧异着师傅居然亲自登门来接自己,一边又好奇这个叫阿瞳的,为什么会和自己一同前往。
“阿瞳,你认识我师傅?”
“不认识。”
“那为什么……”薄峰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少年一无所知。
阿瞳乜了他一眼,无甚在意的说道:“也许其他人认识也说不定。”
“哦!”薄峰胡乱的点了点头,想到昨天忘了问的问题,便又道:
“你不是和罗县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大雁山?”
阿瞳一顿,弯了嘴角回道:“也许,是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我来到了这里。”
“啊……”薄峰了悟似的点点头,觉得他这意思,估计是巫神指引来到了这里吧。
于是,俩人不再纠缠于玄妙的话题,转而就贺府占地极大的宅院、花园聊了起来。
很快,正房已近在眼前,薄峰熟门熟路的跨台阶,走进了正房。
而阿瞳,则顿了顿,慢了几步走进去。
…………
贺夫人今日穿的甚为正式。而这源于坐在主位的伺神者,乃是仙逝的神使大人首徒于祝,也就是即将继任的神使大人。
虽说神庙被毁,继任仪式没办法举行,但整个和罗县百姓,都已经在内心自发将于祝当作了未来的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亲自登门,这对于贺府来说,简直就是无的荣光。
不过,贺夫人却并没语外人所以为的那样意气风发。
原本昨日就派人去寻己神官周湛明,禀明其六徒弟在自己府。
而这件事情,其实也困扰了贺夫人许久。当时在大雁山,于祝大人十分肯定神庙的人一个不少,薄峰的坦言,却又让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想想嘛,神庙都没有说自己少人了,一个外人却巴巴的跑来说他们丢了徒弟,这不是让于祝神官难堪吗?
不过,贺夫人转念又想,是不是他们已经知道薄峰被救了出来,只是因为不能言说的原因,所以如此行事?
总之,当她听管家来报,说于祝神官带人前来拜访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搅进了一件麻烦事之中!
这不,她换了一身只有山祈福才会穿的灰褐色礼服,然后领着一家大小全都凝神屏气地候在一旁,就是希望这位新任神使大人能够体察到他们贺府的恭顺,即便看到了、听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也能守口如瓶,不给神庙惹麻烦!
于祝呢,如今安然坐在主位,静候着薄峰和阿瞳的到来,并未像贺夫人担心的那样,考虑如何处置意外入局的贺府。
相反,神庙的重建已经提议事日程,他的师弟们以及他们的徒弟们,会在自己正式继任神使之职后,离开神庙。
所以,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让自己坐下的徒弟们,开始按照要求,从和罗县挑选自己的徒弟。
而站在一旁的,除了师弟周湛明,还有自己的首徒丁鹏。
周湛明是昨日下午得了消息,说薄峰在贺府。
他原本打算让薄峰自己到他暂住的地方,却不想于祝师兄却找了过来,说要一同前往。
当时他就很诧异,觉得自己的徒弟居然能引起师兄的注意,着实有些奇怪。
可是,今日过来才知道,原来,师兄并不是对薄峰有什么兴趣,而是另一个叫阿瞳的少年。
他在神庙已经待了长达十年的时间了。若说对神庙,对自己的师傅没有丝毫感情,那是假的。
不过,他也知道,新旧更迭,他很快就会离开。而他的徒弟们,也会离开。
内心里,有一丝怅然,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憧憬。
薄峰是他四年前收的徒弟,这孩子聪明,激灵,性子活泛,与其他徒弟比起来,其实更得到他的喜爱。
只不过,神庙戒律太多,他平时并未表现出过多偏袒。
可是如今,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没了还俗娶妻生子的打算,便将今后要做的事情,与薄峰这个可心的徒弟联系到了一起。
不管怎样,他期望自己这一脉,能有个得了台面的后人!
如此,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沉思中,薄峰和阿瞳便一前一后出现在了正房里。
“师傅!”
薄峰首先看到了站在主位旁的黑衣者。
对!看到右胸那个墨绿色的“己”字,薄峰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跑前,跪在了周湛明的身前。
“没得规矩!”周湛明干咳了一声,嘴训斥着徒弟,脸却是慈爱的笑容。
当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还不见过你师叔!”
继任仪式没有举行,明面,大家还要按照以前的称呼来。
薄峰是知道规矩的,也清楚于祝师叔很快就会是新一任神使大人。
他老实听话的将膝盖挪了挪,跪到于祝身前,恭谨道:“师叔。”
“起来吧!”于祝其实倒不介意薄峰目无尊长,反正都是要离开的人了。
他稍稍抬起了头,看向了有一个走进来的少年。
少年眉目清俊,气质沉稳,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股位者的从容。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不料却别另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啊!”
“哎哟!”
是站在一旁的雷兽以及尧光。
只见圆润肥胖的贺家少爷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不管不顾的将身旁差不多身高的女孩儿的脑袋给死死地往下按!
众人被这突生的变故弄得不知作何反应,还好,贺夫人动作快,赶紧一巴掌拍到雷兽的肩膀,“玉哥儿,你还不快放手!”
贺夫人轻轻呵斥了一声,然后挤出一丝笑,对着于祝神官福了福身,“神官大人,着实抱歉得很,犬子自小就有这毛病,时不时就会犯浑,还望大人不要见笑。”
说着,她便朝后面的张姨娘和田姨娘摆了摆手。
两位姨娘自然懂得,赶紧将紧压着尧光脑袋不放的雷兽往外拉。
然而,雷兽也是个混不吝的,眼见着仇人终于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死抓着尧光的头发不放。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走一起走!”
尧光也是气急了,昨天才被撞了,今天又被扯头发。
这贺成章的疯病,难道开始加剧了?
神庙的神官在场,她不好出声,只好忍着剧痛,在姨娘们的陪同下,随着雷兽的爪子往外走。
“稚儿罢了,夫人不必道歉。”
“哎哎,多些大人体谅!”贺夫人僵硬着面皮笑了笑。
于祝见闹剧终于结束了,便起身来到了阿瞳的面前,“师傅临终时将事情都说了,现下,你便随我去吧。”
阿瞳原本是盯着发癫的雷兽看的,见人都走了,这才看向来人。
听了于祝的话,他并未表示出有多少惊讶的样子,反而淡淡的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于祝没有再说什么,与贺夫人告辞,领着众人离开了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