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光惊醒过来的时候,秋月已经抱着她跑出了屋子。
“怎么回事?”尧光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却发现原本漆黑的夜色正被莫名的亮光照得分外透亮,而随之感受到的,就是一阵高过一阵的热浪。
“走水了!”
秋月为尧光裹紧锦被。
尧光闻言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只见那冲天的火光正慢慢朝她所在的院子涌来。
“哎呀!”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尧光和秋月都不禁打了个哆嗦,而那原本就张牙舞爪的大火更是乘机张狂数倍。
“夫人她们……”尧光回过神,赶紧往院子外面跑去。
“姑娘!”
秋月急得不行,春娟那死丫头不知道跑去了哪儿,今夜是她值夜,其他下人正忙着挑水救火,她原打算为尧光再去找件衣裳穿,见人往外走,只好赶紧拉住尧光的胳膊,“姑娘,您切莫乱跑,这兵荒马乱的,伤着了怎么办!”
“别说了!”尧光脸色突然就变得惨白起来。
下人们拿桶的拿桶,用瓢的用瓢,可是,尧光知道,面对如此滔天烈焰,那些东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她不顾秋月的反对,执意往夫人的芜岚院跑去。
贺府占地极广,但主要的屋舍都集中在正中偏北。贺成章的听松院与尧光的凌熹苑一左一右紧挨着贺夫人的芜岚院。
张姨娘和田姨娘的院子则在西侧,一个是兰桂园,另一个秋浮园。
从格局看,尧光的凌熹苑属于屋舍集中带的西角,所以,如果火势是从听松院一路过来,那么其他地方应该完全陷入了火海之中!
“快,快点儿,赶紧送水来!”
“这边,快点儿,再来点人手!”
“不好了,夫人不见了!”
尧光刚跑到芜岚院门口,便听到夫人的贴身丫头春桃六神无主的四处呼喊。
芜岚院是贺府最大的院子,是贺夫人的住所,原本气派非常,如今却被浓烟大火围绕,而下人们只能站在院门口,杯水车薪的做着灭火的无用之功。
贺管家的脸已经被黑灰完全罩住了,尧光见他一把抓住春桃的袖子,肝胆欲裂的大声吼道:“夫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春桃一阵瑟缩,不敢看管家神色,闷头回答:“就眨眼的功夫。”
“说说夫人出来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尧光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就……就是说,幸好玉哥儿不在,然后,嗯,就让人去姨娘们和姑娘那儿报信了。”
“还有呢?”
“嗯……”春桃也是急,使劲回忆夫人的举止。
“啊,对了,夫人说,晚吹这么大的风,估计火会越烧越旺,哦,对了对了,夫人说火太大,但幸好祠堂没和这处连在一起。”
“走!”尧光已经猜到夫人的去处,带着秋月和春桃往南边儿的祠堂奔去。
贺管家左右为难,夫人房里有一口要紧的箱子,里面全是贺府的宅舍地契和各类印章,虽说是埋在地底下的铁皮保险箱里,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大碍,可是,火势如此之大,下人们来来往往,他还真怕有个什么闪失,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然而,眼见着夫人不见了,估计是跑去祠堂将贺老爷和祖宗们的排位请出来,他还真不知道到底该顾哪儿边!
不过,容不得他多想,一眨眼的功夫,尧光就带着秋月和春桃消失在了夜色里。
“哎!”贺管家抹了一把脸,咬着牙叫来自己的徒弟,也是自己的义子,贺府的护院领头贺鹏。
“快,你带两个人跟着姑娘去祠堂,夫人应该去那儿了,你要确保她们安全!”
贺鹏是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闻言,放下手里的木桶,挑了两个家丁就脚下生风的跑走了。
而这一边,尧光在两个丫头的陪同下,很快就跑到了祠堂。
祠堂是贺府重地,里面供奉着贺家的祖先牌位。贺老爷八年前进了这里,贺夫人有事没事都会过来祭拜祭拜。
祠堂没有专设院墙,但房舍规模却极为庄严大气,碧瓦朱檐、飞角雕廊,无一处不显露出贺家的丰厚财富。
尧光到贺府两年多了,因为还未与贺成章拜堂成亲,只能算作外人,暂时未得允许进入祠堂,但也是在外面驻足观望过的。
谈不有多少感触,但她清楚,贺夫人一定是想将排位都请出来,避免遭遇意外之祸。
然而很不幸,当她们气喘吁吁赶过来的时候,这里并未幸免,只见那嚣张的大火已经悄然蔓延至梁下。
“夫人!”
“琴儿!”
突然,后面又接连赶来了两拨人,一波是衣衫不整的张姨娘和田姨娘,另一拨则是贺鹏与两个家丁。
“快,快进去看看!”张姨娘看到贺鹏带了人来,对他们大声吼道。
贺鹏也未迟疑,带人直接就冲了进去。
很快,祠堂大门方也开始燃了起来,而浓烈的烟雾更是从里面往外扩散。
“怎么还没出来?”尧光紧紧捏着拳头,脑袋伸得长长的,但烟雾弥漫的门口,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哎,出来了出来了。”
张姨娘和田姨娘很快跑去,迎了贺鹏。
只见他的背驮着一个发披散的女人,而另外两人,则灰头土脸的,一人抱着一大堆排位。
贺鹏小心翼翼的将女人放在了地。
尧光也挤了过去,没错了,就是夫人。
不过,估计是被浓烟熏着了,现在处于昏迷状态。
而她裹着披风的身体有了多处擦伤和烫伤。
“姐姐!”张姨娘将贺夫人扶着靠在自己的怀里。
尧光将夫人的手扳开,里面赫然是贺礼明的牌位。
田姨娘接过牌位,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走水了?”
然而,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夫人陷入昏迷,张姨娘略懂一些药理,把了把她的脉搏,发现并无不妥,便让贺鹏回到管家哪儿去。
贺鹏稍有迟疑,小声问需不需要找人过来灭火。
张姨娘却苦笑道:“正房都快烧没了,还顾及这些干什么!”
于是,贺鹏将两名家丁留下,自己则飞开的跑走了。
尧光心理有些恍然,看着那逐渐被火海吞没的祠堂,无端端觉得,这磨难,似乎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