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兽是在一处溪流边找到尧光的。
此时已经到了温时季,温度不高不低,最是舒适的时候。山花烂漫,空气清新,再加偶尔响起的声声鸟鸣,这里便是难得的美景怡情。
“淙淙”溪流安静地流淌着,尧光此时正坐在溪旁若有所思的看着地的人。
对于雷兽的出现,尧光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溪边是开满五色花的草坪,敖岸躺在面,他的身伤痕累累,脸也是血肉模糊。
不过,他的精神却很好,一双深邃似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尧光。
尧光没有搭理雷兽,同样也没有搭理敖岸,她轻轻抬手,敖岸身的伤和血便彻底消失不见。
敖岸试了试,觉得没有一丝不妥,便坐起身,对着尧光叩拜:“多谢神。”
尧光没有说话,雷兽却不再隐忍,直接冲前,张嘴就要撕了敖岸。
“够了。”尧光抬手,轻飘飘地将雷兽给挡开。
雷兽却没有停下,奋起一蹄子就要踩到敖岸的脑袋。
“我说够了!”尧光又是一挡,这回却是将它抛开了五六丈远。
“嗷!”
震天的吼声再次响了起来,那无名的溪流被刺激到了,便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往草坪流淌。
敖岸则快速调动护体罩,将自己团团围住。
尧光没有丝毫表情,反而将那不断冒泡的溪流幻化成一处朝天喷射的**喷泉,百百花绽放,也甚是好看得紧。
片刻,雷兽嚎够了,见尧光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欣赏水花,便没好气的蹭了过去,“尧光,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敖岸此时已经撤掉护体着,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同背景。
尧光慢悠悠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雷兽,那兽头的伤便也好个彻底。
“你想听什么?”
“你!”雷兽被问的一愣,复又生气的冲前,见敖岸站在旁边,想也没想就将人踢出老远,然后变ChéngRén形,对着尧光咆哮:“你不是将人都弄进洪荒世界了吗?为什么我都要杀他了,你连质问的话都没有?”
尧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洪荒世界讲的是弱肉强食,你的做法没什么值得追究的。”
“那你为何还要从毕方的嘴里救出他?”
尧光知道会被这么一问,可是,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救他。
“你要杀他和我要救他,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雷兽闻言,那本就没有熄灭的怒火又蹭蹭蹭地高了几丈,“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救他?”
“你还有完没完?”尧光很是无奈,不想深入这个话题,“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雷兽,你是本宫的什么?”
“你!”雷兽被无形的威压压倒在地,却又不甘地抬起头,对着尧光口无遮拦:“你就承认吧,你喜欢了那个人类是不是?呵呵……我是谁?我是你的坐骑,是被你打败,主动当了你的坐骑。
为什么?
老子自个儿好好的,自由自在的,你知道老子为什么非要甘当你的坐骑吗?
还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一个借口能够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老子以前不懂这是为什么,可是现在,尧光,你难道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昨日那番举动,老子根本就不会生出多余的念头!
那些念头本就压在老子内心最阴暗的地方,是你,尧光,你知道吗,是你将它们统统拉扯了出来!
而你倒好,将我弄得神魂颠倒后却又干脆利落转身走人!
好吧,你说你不想了,我也就认了。可是,真是的原因不是这样!
你是忘不了那个人类!
尧光,你要知道,从你诞生之日开始,是我陪在你的身边,数万年过去了,你的身边不是没有其它妖兽存在,可是,只有老子,只有老子,才会对你不离不弃!
而那个人类,”
它固执地抵抗着尧光释放出来的威压,嘴里几乎已经冒出了鲜血,但它已经将自己完全忘却了,只是将自己内心的感受一发不可收拾的全部倾诉出来,“他对你做了什么?
联合人界那些卑鄙小人一起骗了你,将你元神打散,让你沉沦在凡人界遭受各种各样的折磨!
尧光,这就是你喜欢他的原因吗?
好吧,你喜欢就喜欢吧,堂堂天神,老子不在乎你心里装几个人!
但是!
老子曾经将他的一部分元神彻底毁灭,如今又对他赶尽杀绝,你如此在意他,为何却独独对老子不闻不问?
尧光,你真那么冷血吗?
我......”雷兽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却全都是肺腑之言,是它隐忍这么久,对尧光的彻底爆发,“我在你的心理,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哪怕连你喜欢的人都要杀了,你也不会将多余的精力耗费在我的身?
连训斥我,责骂我都觉得浪费时间吗?
我倒是要问问,尧光,数万年了,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说完,雷兽不愿等尧光回应,或者说,害怕尧光说出它不想听到的答案,直接变成兽态,眨眼就消失在了山谷里。
尧光无动于衷地坐在草坪,一旁的溪流已经恢复成平静的样子,默默按照原有的轨迹流淌着,她闭眼,回想雷兽刚才的话,竟发觉自己一字不漏的,全都听了进去。
突然,一只温润的大手抚了她的手背。
她睁开眼看向敖岸。
敖岸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敖岸......”
“神?”
尧光朱唇轻启,似耳语似低喃,“你知道本宫为何不让你消失吗?”
敖岸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神心中有我。”
“是吗?”尧光陷入了迷茫中。
她是堂堂天神,对世间万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然而,女娲创造的那个世界,却是她完全陌生而又觉得新奇的存在。
人类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复杂。
就比如她对敖岸的感受吧。
她曾经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也不知道什么是憎恶、仇恨。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她是世界的主宰。
洪荒世界的一切生灵都要听她号令。
所以,她从来没有什么喜怒哀乐,也没有什么爱恨情仇。
然而,凡人界的数世经历,却让她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并不简单全凭她的意志行事!
雷兽,她转头看了一眼老实的敖岸,不得不承认,两相比较,她其实更在乎雷兽多一些。
不过,这种在乎,似乎无关情爱,是对身体四肢那种在乎,是不可或缺的一种在乎。
而敖岸呢,她歪着脑袋,伸出一根手指将男人乌黑的发丝绕在指尖。
嗯,这个男人,给了她不同的感觉。
她联系自己在凡人界的经历,仔细进行了梳理和总结,她觉得吧,自己也许是有些在乎这个男人呢。
至于喜欢?爱?
嗯,应该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吧。
“呼!”尧光呼出一口浊气,突然在原地变出一幢高大气派的宫殿。
区别于不周山那处空荡荡的神殿,这一处明显精致舒适了很多。
“你!”
敖岸轻呼一声,发现自己凌空飞了起来。
等再次落地后,看到的赫然是一座雅致的卧榻。
“敖岸,可愿与本宫行周公之礼?”
尧光坐在床沿,身是一袭极艳丽的绯红纱裙。
敖岸呼吸一窒,却也毫不犹豫地走前,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尧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