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温香(1 / 1)加倍使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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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淇看她羞涩地往后退了几步,用空着的手握拳掩住鼻子,也偷偷笑了一声。

还好风儿喧嚣,她听不到。

“你是专程来谢我的?”他背着手走近了些,把食盒转到了自己身后,故意要在此处拖住她。

疏影没想到他还个东西也会这么促狭。

“当然不是。”

“别否认得那么快,”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周遭,“那件事你大概知道了吧。”

哪件事?

宫里的事,丁宥与侯爷的事,还是……傻子熬药的事?

她仍是低垂螓首,思量着到底捡哪一件来与他说才不唐突。

一段粉白如玉的脖颈露在翻折过来的领子外头,旁边那圈缝得干净齐整的金线牙子趁着这大好阳光熠熠地闪着。

若是没有阵阵凉风把人吹醒,几乎就要让人以为这一切都定格在一幅细腻的工笔画卷中。

眼前是这样旖旎的风光,陆淇真心希望它能够慢些溜走。

但是疏影不停搓着自己那双因为紧张而僵硬发麻的手,她多想她自己能够立刻昏死,再睁眼的时候,这些事就都已经过去了。

或者都是梦中所见也行。

一觉醒来,黄粱未熟,谢疏影也还在那个夏天的荷塘里无忧无虑地荡着桨、戏着水、采着莲。

可惜了,梦终归是缥缈的梦。

谁也回不去了。

她终于昂起头来面对残酷的事实。

“抱歉,我在怀庸侯府这两个月,打破了你所有的谋划。我屡屡闯祸,你屡屡救我。但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一样也给不了……”

说到这儿,她仿佛被什么哽住了。

努力抬起眼眸,依然看不全对面人的整副面容。

对方喉结微动,她便也跟着咽了一下口水。

陆淇又靠近几步,但她身后就是一丛幽幽绿竹,已经退无可退。

“不,有一样,你一定给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也停了。

温热的气息伴着男子的低沉嗓音,酥酥麻麻地撩过她额头的碎发,滑过微颤的眉睫,抚过流转不住的柔柔眼波。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挡住身前那方胸膛,触到了和自己一样,已经密如行军急鼓的心跳。

“我其何幸……”

不待她把话说完,朱砂轻覆红梅白雪,软香温存无限。

他抬起流连在融融云霞上的唇角,随后贪婪地闭上双眼,只用鼻尖去点掠他肖想已久的那寸肌肤。

那颗小巧玲珑的珍珠耳坠在他的面庞上撞击碾动,从原先的冰冷一下变得炽热起来,硬硬地炙烫着三魂七魄。

有条臂膀在背后箍住她。只要她稍有扭动挣扎,对方就把娇弱的身躯往怀抱里拉得更紧,令她难以呼吸。

渐渐的,双脚也失了力道,恍若半悬在空中,全身重量只靠身后的那条手臂支撑着。

呐喊之声本已到了嘴边,奈何出口时却只剩下软绵无力的嘤咛。身体里仿佛有什么被勾起来了。

怎会如此?!

她心里本是不愿的!

惶惑和恐惧一波接一波席卷而来,把将要沉沦的疏影从这场繁华绮梦中拉回。

对面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惊恐仓皇,稍稍抬起了头,将目光凝在她乌黑的发髻上,但始终用单手兜住怀中的小人儿,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结实的胸膛。

缓缓淌出的热泪沾湿了素白的衣襟。

谢疏影对他有过心动,有过摇摆,有过相思,却永远不能够坦然接受。

一想起那孟母断机杼的典故,她就会紧接着忆起她与杜若的遭遇。

同样的流离失所,同样的疯魔执着。

同样的绣缎,绣着同样美好的事物。

同样被银剪子划破,同样是一刀两断的决绝。

她们实在太相似了。

一切杜若曾经经历过的,也都是她的曾经或现在。

要是自己也走上这条路,何时是个尽头?

她害怕,像惊弓之鸟,所以才处处赔着小心,处处露着推拒。

即使他再好,也不过是黄昏时分琉璃瓦上映出的幻光,终究非她命定之人啊。

西风再次从这条崎岖的小径呼啸穿过,两人之间微小的温存暖意即刻就要散去。

陆淇再仔细嗅了嗅她发间残留的气味,“琥珀……可是‘二苏旧局’?”

疏影趁着他思考的档口,手上一使劲就推开了他。这下两人隔了一步远,她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其实他知道她难以承受这样猛烈汹涌的冲击,并未搂得很紧,否则仅凭她的力气是无法逃脱的。

“是不是‘二苏旧局’又有什么要紧,横竖是你贪得无厌,要把他人都玩弄于鼓掌。我……我不服!”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如蚊蚋般,越来越低,越来越难辨。

跃动的心一直噎在嗓子眼,从未曾落下去。

她千方百计地找寻借口躲避,却总能够被他看到破绽,一击毙命。

心绪早就是一团理不顺的乱麻,讲出来的都是胡话,这样拼命辩解又有什么意义?

陆淇的目光和原先那样的寒冷大为相异,眼中似乎闪烁着炯炯火焰,灼得人十分疼痛。就算是不言语,也好像在用气焰和威严警告他人。

疏影粗重地喘着气,眼眶通红。因为垂着手,长衫的袖子盖过了她暗自握紧的拳头。

“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对吗?”

她想厉声斥责,最终却只是卑微地询问。

他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算是默认了这一事实。

陆随云分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让她亲自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拉着她一起陷入泥沼。做出这样的行径,不得不让人以为他是个奸诈小人。

“我昨天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直以来我只是为自己活着罢了。凡事欲速则不达,知道心有余而力不逮,那就不要慌乱,一步步来。”

如果不是这份深深扎根在心里的冷漠自私,陆淇也许是没有今天的。

他伸手把食盒递给她,眼神忽的暗了下去。

“兄长是个有慧根的人,也是个有骨气的君子,像我这样的蝼蚁之辈自难望其项背。我很清楚,他始终没有辜负你,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辜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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