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地方在一排聯棟二層住宅的靠裡一側,一層住著房東太太,二樓的空間租給了他。已經是淩晨一點多的時間,苏萌擔心吵醒房東,小心的扶著人上樓,宋清持像是昏迷了一樣熟睡不醒,苏萌都快要拖不動他。好不容易拖上二樓,打開房間門,苏萌卸貨一樣把人拋進了床裡,又小心關好門。
二樓有四個房間,苏萌東西不多,空出一個有落地拉門的房間晾曬衣服,一個房間放滿了他喜歡的書。另一個房間作為廚房和餐廳,最寬敞的房間則作為臥室,隔出來的一個空間裡面是洗手間和淋浴間。他祇有一張床,是內嵌式的榻榻米款。躺下去像是陷在地板裡,苏萌覺得很安全。衹是現在這張床被另一個男人占了,他沒地方睡了。
宋清持躺在床墊上一動不動,苏萌湊近嗅了嗅,發現他身上並沒有酒味,宋清持忽然笑了起來。苏萌這才知道這傢夥裝醉,一巴掌把人推了起來,
“你給我起來!裝得可真像!”
宋清持坐起了身看了看四周,空間雖然窄小卻很乾淨整潔。一雙亮亮的眼睛笑的彎彎,苏萌第一次見他這樣笑,像是孩子一樣笑的純粹,笑的沒心沒肺。
“你根本沒醉……”
“我沒說我喝醉啊。”
“那你路上開車的時候晃來晃去的,我以為……”
“逗你的!哈哈哈。新人入職之前總得接收一下考驗嘛。”
“歪理邪說。”
苏萌悶悶說了一句,宋清持呼了口氣,將外套脫了下去,起身就去了淋浴間,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苏萌聽著浴房嘩啦啦的水聲,心想看來今天是請不走他了,只好去衣櫃裡翻找換洗衣服。
宋清持正在沖澡,忽然聽到門開了,一隻手將一個防水衣物包塞了進來又關上了門。擦乾身子打開衣物包一看,是全新的換洗衣物。
“果然像是女朋友一樣……?”
晚夏的夜晚風也逐漸清涼,兩人平躺在床墊上時,宋清持望著天花板有些愣神,天花板上垂著一個老古董吊燈,昏黃的燈光暈出一圈圈光暈,恍惚間他感覺自己回到了祖父家裡,心裡感受到瞭溫柔的平靜,衹是這份平靜讓人覺得不真實,苏萌平穩的呼吸就在身側,一呼一吸間撫慰了他的心跳。
“晚安。”
苏萌輕聲說了一句,伸手拉烕瞭燈繩。
“晚安。”
宋清持也輕聲回應了一句,燈光暗了下來,窗外的夜色逐漸變得清亮,甚至可以聽到蟬鳴,房間里的掛鐘打擺聲,旁邊人的呼吸聲,一切都融在靜謐的夜裡。沒多一會兒他睡了過去,沉沉的睡眠讓他整夜沒有醒來,一覺直到天亮。
夏末的東京突然燥熱了起來,宋清持也不再穿那些暗色的嚴肅西裝,而是換上了淺色的休閒裝。苏萌爲他做事以後很快就出了名。能言善辯,察言觀色的本事讓他的名聲很快傳遍了新宿的地下場。他也从那家窄小的公寓搬進了港區的豪華地段。宋清持信任他,將更多娛樂場的業務都交給了他。苏萌起初並不願意接手,宋清持看出來他有顧慮。
“你怕什麼?怕和我走太近脫不了身嗎?”
宋清持直接問他,苏萌點頭。他每日都和宋清持出入六本木的會所和新宿的地下場,見識到黑白道上的各色人,有好有壞,有黑有白,他感到恐懼。他得到的錢確實比他想像的要多太多,完全足夠他回國的花銷,但隨著日漸深入,他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宋清持聽了他的擔憂笑的前仰後合,
“怕什麼,誰都不敢動你的。到時候如果你想好了,和我說一聲直接走就行了,我不會攔你。”
宋清持對他的信任和溫柔,一度讓他自欺欺人。他不忍心向宋清持提起自己的計畫,總覺得自己有些忘恩負義,便衹能一拖再拖。宋清持帶他出入的場所已經逐漸超出他的認知,他甚至在裡面見到了警視廳的高層官員。宋清持和他們談笑風生,觥籌交錯,苏萌發現自己自始自終都不瞭解對方。
宋清持,隱藏在暗影裡,獨以笑臉對他。
夜場的音樂和焦躁讓苏萌有些憋悶,他和宋清持說了一聲便出入透氣,宋清持吩咐幾個人跟了出去。苏萌看著跟在身後的人歎了口氣,真是不自由啊,明明衹是出來抽個菸而已……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苏萌接了起來,是沙羅。
“小白?你猜猜我在哪兒?!”
“沙羅?你不在京都嗎……?”苏萌又驚又喜,自從來了東京他都沒來得及聯繫沙羅和財叔。
“回頭!我在你後面!”
苏萌將信將疑回頭看去,發現一個打扮很成熟的女孩正舉著手機冲自己揮手。
“真的是你啊!啊!太開心了!”沙羅興奮的大叫,她周圍還有幾個衣著靚麗的女孩,還有幾個成年人。苏萌一時有些愣怔,
“妳在這裡做什麼?不應該在學校嗎?”
“學校這種事怎樣都好啦!”沙羅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在東京也過得很不錯啊!有這麼多人跟著你啊?”
苏萌看著沙羅,忽然覺得她變得陌生,新宿的夜場有不少失足的年輕女孩,她們仰頸觀望,在男人和金錢中周旋。苏萌一把將她拖近身前。
“妳為什麼在這裡?周圍那些女人和男人是怎麼回事?”
“我們來唱歌而已,衹是唱歌。”沙羅避重就輕地說道,苏萌有些生氣,他知道沙羅在隱瞞。
“那幾個老男人是凱子吧,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沙羅!別鬧了,這裡是新宿!不是妳玩家家酒的地方。”
沙羅猛地掙脫他的手,嚮後退了幾步,眼神睥睨的說道,“你總是這樣,動不動就一副說教模樣,我早就說過我想當明星,來東京有錯嗎?”
“可妳還是學生做這些是犯法的!”苏萌沒有説援,交兩個字,沙羅冷眼看著他笑了一聲,苏萌心裡一冷,她知道他的全部事情,
“犯法?你自己不也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