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死在我手上的都是什么人?”苏萌反问一句。“我解。”褚琳琅郑重地看向苏萌
苏萌重新喊了宋清持过来,宋清持向褚琳琅伸手,褚琳琅拿出一把半月牙状的刀,宋清持接过审视了一下“没有它,你一百次都死过了。”
“如何治?可需我安置房间。”苏萌问道
“青天白日的日头更好。褚大人提着椅子,走吧,晏大人把府里人先屏退了。”宋清持带着褚琳琅坐到院中央,捏着下巴思虑良久“不治等死更适合你。治的话生不如死,倒情愿死了的好。”
苏萌冷凝了宋清持一眼“你少废些话。”
“这是千面人疮咒,极尽恶毒,一层叠一层叠够千个,他也就油尽灯枯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索性掀了整张脸。”
“人如何还活得了。”苏萌蹙眉。
“你确定要旁观。也是,晏大人浩然正气,那你过来吧。”宋清持拿出一张黑符,用褚琳琅的刀割破苏萌的手指飞快在黑符上写下咒文,“开。”咒文变成金色“你拿着不要动,等咒文变成血红又变黑于符咒融于一色就代表他有救。”
宋清持往褚琳琅的身上钉上几针,锁住了他的动作,用符纸贴在褚琳琅头顶正上方,半月牙的刀擦过宋清持的血,闪烁着光,宋清持从褚琳琅耳侧开始一点一点片皮“晏大人,小心了。”
天色似乎都暗沉下来,寒意料峭肆意,有什么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符咒,金色的咒文以极缓慢地速度在变红,苏萌直觉刻骨寒意袭满周身,却又悉数退却。
宋清持斜睨了苏萌一眼,笑了笑,宋清持的手势加快,半张脸皮已经掀起来,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组织,褚琳琅的眼珠甚至还在动,宋清持的刀持续裹挟,一阵阵阴气往苏萌手中的黑符而去。
直到一整张人脸被割下来,褚琳琅也真的未死,宋清持手指引了火诀,口中念咒,黑符咒裹住人皮化为了灰烬。
头顶正中的符咒化为荧光覆盖住褚琳琅血淋淋的脸。宋清持拿来布条待荧光消失,“你缠吧。”递给了苏萌。
宋清持灌了口酒喷在半月刀上,长出了口气。
宋清持把白前抱上马车,回望着山顶,以后再不用来了,盖上了双眼里的情绪,师父是好师父,但与老和尚一起的师父是个混蛋。
苏萌静静地陪在他一旁,星琰感知到他们的情绪,也乖的很。
“走吧。”宋清持跳到车上,自然地朝苏萌伸手,苏萌借力踩上马车。
车轮滚滚,很快就远去了。
星琰的手突然啪得打在坐宋清持怀里的白前身上。
“肥肉团子你皮痒痒是吧。白前,抽他。”宋清持扬起白前的手重重给星琰来了一下。
星琰埋在苏萌怀里,嘶嚎的伤心古钱绝,跟死了爹一样。
白前心情低落“都是我不好。”
“你是我徒弟,自然都是好的。”
苏萌哄着星琰,星琰哭得直哆嗦,怎么也停不下来,苏萌给他擦眼泪都擦不过来,宋清持瞅都没瞅一眼。
星琰伸手去抓宋清持的衣服,宋清持瞟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小心眼。”星琰攥紧宋清持的衣服,宋清持给他掰开“我不是你的。”
星琰哇哇大哭,哭得快从苏萌怀里摔出去了,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说话,表达情绪也只是哭,苏萌抱紧了他“给白前哥哥道歉。”合着他的小手朝白前作揖。
白前慌忙摇手,宋清持压住问白前“你原不原谅他。”
“没事的弟弟。”白前腼腆地一笑
“这还差不多。”宋清持耙了耙星琰的头发“别学霸道无理,要想白前来了,多一个人对你好。”
星琰攥着宋清持的手指头,茫然无措地点头,宋清持好笑地捏他的脸。
星琰哭了大半路,就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过,最后在苏萌怀里睡着了,苏萌给他盖上披风问宋清持“他哭,你心里不难受?”
“他哭他的,我难受什么。”宋清持笑“我要是他亲爹说不准,但我不是。”迟早要离开彼此,便不要投入太多的情感。
苏萌意义不明地看了宋清持一眼,没说话,转而问白前“几岁了。”
“五岁。”
他和昔窈正好也是五岁上认识的,昔窈比他高半个头,穿着红衣很壮实,他却很孱弱,舟车劳顿从蜀川到帝京,面黄肌瘦的,连凳子都爬不上去。还是昔窈抱他上去的,准确地说是扔上去的,磕他一身青。
苏萌看出来宋清持懒懒地不想说话,也便沉默了,白前有点惊惶,苏萌攥住他的手“没事,你师父在想事情。你也睡一会儿。”
良久,宋清持头磕在苏萌肩膀上“心里烦。”他师父很不对劲儿。一定有事瞒着他。
“要是惦记放不下,就回去看看。”苏萌扭头“纵使你难接受,也不至于到不相见的地步。”
“我不是因为这个。你见到我师父没?”
“没有,只有净瞑大师。”
“应该让他给你算算,偶尔还是能蒙对的。”
“算什么?”
“姻缘啊。”
“那不必了,天煞孤星无疑。”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你的姻缘算出来了?”苏萌问
“我哪有什么姻缘,吃饱混天黑就是我的姻缘。”宋清持抻了抻身体,坐直了。“这几天都做什么了。”
“无事,拜年,会同僚。你呢。”
“这不捡了个徒弟。”
………
………
尴尬。两人都没什么想说的了。
彼此的年过得都很简单平淡。
白前自觉地照看着地上乱爬的星琰,宋清持拉住他“不用管他,你是我徒弟,不是看孩子的明白没。”
“师父你对我真好。”白前抿着嘴哭了
“说这话还为时太早,日后有你哭的时候。”宋清持捏捏他的鼻子。
星琰爬到宋清持脚边啊啊大叫,宋清持弯身把他提起来“你就疯吧,马上就要送你回晏宅。”星琰竟是听懂了,抓着宋清持的衣服,拼命摇头,啊啊啊,就跟说我不要一样。
空青最后决定带净瞑大师走了,走到哪儿说哪儿,净瞑大师喜不自禁,开心地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收拾行李还是先去跟方丈说明原委,还是跟照料他的小沙弥们告别。
空青握着他的手“一样一样来。”
“好。”净瞑点头“你想通了,我很高兴。”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是我错了。”空青诚挚的道歉。
“过去的就过去吧,不提了,你和宋清持可有栖身之地。”
“终南山?武夷山?不知道那些茅舍还在不在。你若是觉得苦……”空青的话被净瞑打断“我可以让宋清持孝敬我。”
“那你死了这条心吧。”空青摇头“我们这一派啊师父都有点犯贱,都被徒弟给吃的死死的。”
“我觉着宋清持不会。”净瞑怎么也不觉得宋清持会讨好徒弟。
“他倒是会找。”随便扒拉个小徒弟,他当年找宋清持这样的弟子找了多少年。
“我也要知会鹤雩一声,这些年他陪我的日子不少。”净瞑去写了书信托小沙弥送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