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来不及质问他们几句,心心念念的仇人就都死了,孟云衣百感交集,出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时皱眉说:“延庆刚下,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忙都忙不过来,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青蘅说:“我在这里一样可以处理事情。任务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事,他们会来向我汇报的。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青蘅起身把温在炉上的药拿了过来,将药碗放在右手,左手拿勺,吹凉了药汁,喂到云衣嘴里。
待到药汁全部喂完,青蘅将勺放入碗中,左手拿起碗,放到了床边的小几上。再用左手拿起巾帕,轻轻地帮云衣擦去嘴上的药汁。
云衣看着青蘅细心地照顾自己,忽然问了一句:“你的右手怎么了?”
青蘅扫了一眼自己的右臂,淡淡地说:“没什么,一点小伤。”
“让我看看。”云衣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青蘅的右臂。
青蘅一把抓住云衣的手,顺势贴到了自己胸口。
“没事,一个箭伤,入肉不深,医官已经包扎过了,养两天就好。”
云衣心又跳快了几拍。她假装淡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抱怨道:“你这样的武艺也敢冲锋陷阵,简直不要命了!作为皇帝还以身犯险,实在是太任性了!”
青蘅定定看着云衣的眼睛,说:“我是不像一个皇帝。不然就应该拿出皇帝的威严,坚决阻止你去冒险!当时看见你晕倒,生死不知,我简直想屠了这座城!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一座城的人也换不来你一条命!”
“你说什么呢!”云衣不悦道:“别忘了你是一国之君,当以天下为重!”
青蘅默了默,说:“我说说的,我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
云衣紧张的心莫名一松,一挑眉,取笑他说:“你现在很会说甜言蜜语嘛,撩人的话张口就来,看来北武这几年青楼没白呆。”
“有些话在心里重复了千遍万遍,自然张口就来。”青蘅淡淡地说。
云衣又噎住了。
青蘅怜惜地摸摸她的头,说:“虽说没有大碍,但受了那么多伤,身上只怕会留伤痕。”
云衣不在乎地说:“治外伤是我强项,我有祛疤的办法。再说……”
云衣心情忽然低落了起来:“有些伤,受过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嫁人了,就以云逸的身份好好守住忠勇公府,养大崇礼的孩子,此生足以。反正也不嫁人,身上有没有伤痕,又有什么打紧。”
青蘅憔悴的脸显得更白了,默默捏紧了拳头。
孟云衣醒来后的第二日,陈平将逃出延庆的残兵荡平后,入宫来看孟云衣了。
老友相见,自是说不完的话。此次两人在平叛过程中都立了大功,意气风发,聊起来更是开怀畅快。
孟云衣赞陈平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
陈平得意的同时,谦虚说:“哪有你智计过人,有胆有谋。这次能这么顺利平叛,你当居首功!不愧是孟老将军的血脉!听说陛下打算重赏你。”
说到齐青蘅,陈平的表情变得有点诡异。
“攻城那日,约定的时间忽然提前。陛下看到信号,知道出了变故,忽然发了疯,不顾众将阻拦,非要亲自冲锋!你不知道,冲进去看到你受伤昏迷,生死不知,可把陛下吓坏了,那脸都扭曲了!我先一步赶到,要去扶你,陛下都不让,非要亲自把你抱回去。要知道陛下那时候已经手臂中箭了。抱着你,那胳膊鲜血直流啊!啧啧啧,陛下跟没感觉到一样。”
陈平边说边鬼鬼祟祟偷瞄孟云衣的表情。
孟云衣被他看得不自在,大声赞道:“陛下身先士卒,勇猛无畏,真乃明君也!”
陈平干咳一声,说:“是啊。不过……可没见陛下那么失态过。”
“陛下真是重情重义,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交好友!不枉我冒险将他救回来。”
“嗯嗯,是啊,是啊。”陈平一边附和,一边腹诽,陛下不近女色,却对云衣这么亲近,感觉不太对啊……
陈平在延庆略做休整,便和其他将领一起被刘秀派去青州的其他州县平叛了。
平叛大局已定,青蘅离京已久,战后百废待兴。因此,延庆平定三天后,齐青蘅便带着禁军和一半的京城常备军班师回朝了。青州由刘秀坐镇,负责处理战后事宜。
回去的路上,齐青蘅跟孟云衣说,打算封她为武威大将军。孟云衣坚拒,说自己领兵不久,资历尚浅,骤居高位不妥。见云衣坚决,青蘅也不强求,决定改封她为虎贲将军。
顾远亭回到镇南王府后,依然受到穆重山的重用。穆重山视他如弟,很是亲近信任。顾远亭聪明伶俐,长袖善舞,不但深得穆重山欢心,也很得镇南王府上下喜爱。有穆重山的宠信,顾远亭在镇南王府很快站稳了脚跟,渐有地位。
靖安帝一向视镇南王府为眼中钉。老镇南王在世时,畏于老镇南王的威望与手段,靖安帝尚不敢表露出明显的敌意。老镇南王薨后,靖安帝便露出了獠牙,对镇南王府逼迫日紧,大事小事各种为难,还常借故申饬镇南王。
穆重山忠诚厚道,并不说什么,王府里的其他人却是愤愤不平。镇南王府向来是守卫北武的屏障,忠心耿耿,战力无双,地位尊崇,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顾远亭桀骜耿介,很不屑靖安帝搞的阴谋诡计,常常在王府中的谋臣将领前直言不讳地抨击靖安帝。王府的谋臣和将领见顾远亭说出他们不方便说的话,很是高兴,看顾远亭便更是亲近顺眼。
天屏山事败后,见屡次无声无息暗害穆重山的计策始终无法得逞,靖安帝愈发不耐,加之通过这几年的种种试探看透穆重山不会反抗,终于明着对镇南王府下手了。
镇南王府世镇边疆,对北武忠心耿耿,功勋卓著,是雄踞南方的藩王,一直拥有藩地相对独立的行政军事权。
这次靖安帝找机会构陷赤焰军的几个将领,以赤焰军骄矜自满,目无君上的罪名处罚了他们,申饬穆重山御下不严,并以此为由,往赤焰军里派了监军。这等于是开始将爪子伸向了镇南王府能屹立不倒的核心依仗。
此举引发了赤焰军并镇南王府上下人等的强烈不满。
骄矜自满,目无君上的罪名在前,穆重山极力压制并疏导府里的不满情绪,收效却不佳。
镇南王府中人对朝廷的不满本就日盛一日,更何况受到了那么大的挑衅和威胁。只是当着穆重山的面不便发泄而已。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顾远亭在中间推波助澜火上加油,暗中得到了王府很多人的支持。
顾远亭的所作所为,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