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后,怕马车颠簸到齐青蘅,孟云衣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小心看护。
赶到牙狼关,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赵怀先请示说要不要继续赶路。
孟云衣看看齐青蘅的情况,摇摇头,轻声对赵怀先说:“虽然昊国那边也很急,当下还是照顾陛下要紧。今日是陛下昏迷的第二日,能不能醒得过来,就看今日了。而且陛下头部受伤,不能多动,今日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了,还是先歇歇吧,我也好为陛下施针治疗。”
“好。卑职这就去安排!”
“你腿伤了,让白虞去办吧。你且好好养伤。”
安顿好后,孟云衣开好方子让白虞派人去煎,然后就开始帮齐青蘅擦身换药。换好药,穿上干净的衣服,再开始给头部施针。
施完针,齐青蘅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看着一动不动的齐青蘅,孟云衣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伏在齐青蘅床边,抓着他的手,将自己埋在他的衣袖里,极力忍住哭声不让人听见。
“青蘅,你快醒醒!你知道么,昊国出事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一定事关重大。说不定连国本都会动摇!太后还在那边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还有婉娘和取义。还有洇墨他们。大家都需要你!你快醒醒!你这样我好害怕!”
门口传来声响,孟云衣赶紧擦了擦脸,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
边关没有侍女,勤务兵把煎好的药端了进来,白虞扶着赵怀先也跟着走了进来。
“卑职向牙狼关的守将打听过了,尚未听说东昊出了什么变故。东都离此处关山迢迢,没有信鸽的话,有消息传过来也没那么快。若是有消息,反而是王府那边得到消息会更快些。”
“我知道了。白校尉有心了。”
“那尹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关?”
“明日。”
白虞恭敬地说:“明日出关的话,请尹公子允许卑职护送你们回去,直到有能力保护你们的东昊军队出现为止。”
孟云衣惊讶地说:“你要跟我们出关?军队进入他国领土可是国之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么?”
白虞说:“临行前代镇南王说过,一切以保护二位安全为先!若有紧急情况,可便宜行事。如今二位在武国境内被袭,袭击者来自东都,应该是不想让二位回到东昊。如今恐怕东昊已经不安全了。袭击者一击未中,恐有后招。二位的卫队本就人数不多,如今又伤亡惨重,无法承担保护二位的重责。卑职自当助二位一臂之力!”
白虞的顾虑没有错。孟云衣看了看齐青蘅,答应了。
白虞告退后,赵怀先对正在喂齐青蘅喝药的孟云衣说:“这个代镇南王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几次三番帮我们,对我们真不错!”
孟云衣厉声打断他的话说:“以后不许称呼他为代镇南王!”
赵怀先被唬了一跳:“那属下该怎么称呼他?”
“只要不是在他们的人面前,还是直接叫他名字!”
孟云衣冷冷地说:“不要觉得他有多么好心,对他也要长个心眼。他保护我们,只是不想失去我们这个盟友吧!”
赵怀先看了看孟云衣的脸色,嗫嚅说:“我觉得他帮我们未必纯是出于利益考量吧,倒也有几分真心。”
孟云衣叹了口气说:“真心又如何,如今我也只能当他是假意。不然我该如何向大哥交代。”
“啊?”赵怀先听得很是莫名。
虽说已经和顾远亭翻脸,孟云衣却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戳穿顾远亭。只能说:“不要问了。你先回去养伤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赵怀先不放心地看了看齐青蘅,只好说:“那就辛苦您了!卑职告退。您也好好休息,如今陛下受伤,我们只能依靠您了。”
“好!”
是啊,青蘅受了伤,如今只能靠自己了孟云衣心酸地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齐青蘅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孟云衣紧握着齐青蘅的手,不停地跟他说话,希望能换起他的神智。从儿时的两小无猜,说到后来的患难与共,情定终身。点点滴滴,事无巨细。说得口干了,就喝两口茶水再继续。
白虞劝孟云衣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孟云衣虽然毫无胃口,为了应对眼下严峻的形势,还是勉强吃了一点。但无论如何不肯离开齐青蘅去休息。
夜渐渐深了,寒意也越加浓了起来,就如同孟云衣此时的心境。齐青蘅今夜如果还醒不过来,就很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疲惫,心伤,让孟云衣精力和体力都到了极限。
从下午说到夜深,孟云衣的嗓子早已说得干哑出血。她几乎把她今生想跟齐青蘅说的话都说完了,实在想不出还能再说什么。
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孟云衣就开始唱歌。
孟云衣唱歌水平本来就不怎么样,如今嗓子嘶哑,唱起来更是如锯木一般难听,不堪入耳。唱了一半,孟云衣咳了起来,咳了几声咳出一口血痰。
孟云衣扯了个笑容,说:“我唱歌算不算是天怒人怨啊?老天都觉得我唱得难听,不让我唱下去了呢。不过我唱那么难听,你居然还能听得下去,如今定力是越发的强了。不如换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你唱歌那么好听。”
齐青蘅自然没有回答她。
孟云衣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伏在齐青蘅身上大哭起来,只是连哭声都已经喑哑得发不出来了。
孟云衣没有看见,齐青蘅的眼角,悄悄挂下了一滴眼泪。
孟云衣哭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身下的一点点动静惊醒了。
那是青蘅的手指在动!孟云衣迅速坐了起来,期待地看着齐青蘅。
齐青蘅的眼皮翕动着,终于睁了开来。
孟云衣万分紧张地问齐青蘅:“你醒了?还认识我是谁么?”
齐青蘅笑了,抬手怜爱地摸着孟云衣的脸颊说:“怎么声音变那么难听了?”
难以言喻的惊喜塞爆了孟云衣的心,她将齐青蘅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放声大哭起来。
“傻孩子。”齐青蘅笑着,眼泪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