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齐青蘅:“故镇南王本人英雄忠义不错,但镇南王府世镇边陲,势力日大,拥兵自重,已渐呈与朝廷分庭抗礼之势,北武苦之久矣!陛下也是一国之君,应知此隐患之大。”
齐青蘅淡淡饮了一杯:“凡事皆有利有弊,北武能长治久安,外敌莫敢入,镇南王府居功至伟。”
雍亲王捻须说:“陛下言之有理。只是凡事讲个平衡。若势力过了头,不光外敌莫敢入,朝廷也莫能辖制,早晚成致命之患!重病需缓医。我国陛下缺了些容人之量,处理此事急切了些,酷烈了些,确实不妥,伤了人心。但从长远来说,于国还是利大于弊。”
雍亲王叹息说:“小王本不该插手此事。然陛下为故镇南王千里而来,甘赴险地,小王对陛下与故镇南王的情义很是钦佩!思忖着镇南王府有忠心于朝廷的镇南王压制也好,镇南王府之痼疾可缓缓图之。谁料想,营救镇南王一事竟功亏一篑。镇南王死得如此惨烈,反而激得镇南王府直接叛变,武国眼看要因此大乱。小王心中也甚是有愧。”
齐青蘅歉然说:“朕本是想为贵国救回一位忠臣重臣,顺便还了欠故镇南王的人情,没想到事情后来会变成这样,朕很遗憾。亲王也无需自责。成败有天意,事情变成这样非朕之错,更非亲王之错!此事说到底都要怪贵国陛下做过份了些,激起了民怨。”
雍亲王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悔已无用。小王非敢做不敢当之人,既然选择走这条路,有什么后果,小王自该承担。唉,小王只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不久前,小王还应陛下之请,在与陛下商议如何救镇南王。想不到,眨眼间,竟是轮到小王落难,要求助于陛下了。”
戏肉来了,齐青蘅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亲王有难,朕能帮的自然会帮。只是不知道亲王为何放着镇南王府这么有力的臂助不要,舍近求远求援于我昊国?”
雍亲王苦笑说:“我国陛下就是以小王勾结故镇南王,意图叛乱为名索拿小王的。小王当初只是为了救忠臣,并无反心。此时小王若去了镇南王府,便是坐实了这个罪名!为自证清白,小王还是避开些好。”
都已经到处宣扬与我一起救过镇南王了,还说是因为不敢担叛乱的罪名,这理由真是太过敷衍!明明是不敢去镇南王府,同时想坐山观虎斗,等两边两败俱伤,时机合适了再回北武召集自己的势力。一边以皇族身份顶了失了民心的靖安帝的位置,同时镇南王府既然面上愿意效忠他,元气大伤后,也只能乖乖被他收服。实在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齐青蘅腹诽,面上却只能问:“那亲王将来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小王无处可去,想着和陛下有共事过的情谊,陛下这么重情义,想来不会放任小王落难,必会护小王周全!”
齐青蘅忧虑不已。虽然雍亲王当初答应帮忙是出于自身考虑,但确实是自己拖他下的水。如今他因自己遭难,齐青蘅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何况他乃一国之君,怎能恩将仇报。大义当前,他还真不能翻脸不认人,就这么把他赶回去。不然天下人该怎么看他。
齐青蘅无奈叹息道:“如此,亲王便先在这里住下来吧。”
北武雍亲王去往东昊避难的消息很快通过飞鸽传书传到了楚琮手里。
楚琮接到消息,忍不住长笑出声,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快意之极。
殿内服侍的內侍们和站在殿外值守的禁军们齐齐打了个冷战。这位新上任的陛下城府极深,冷淡阴郁,今日不知为何,竟这么高兴。但明明是高兴的笑声,却莫名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楚琮从怀中掏出一方针脚混乱,绣着看不出什么花色的丝帕,温柔至极地摸着:“天意,这是天意又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再续前缘。你终归还是会属于我的!”
北武朝中最近吵成了一片。雍亲王逃去东昊寻求庇护的消息传了过来,同时是东昊清宁帝主导了营救镇南王一事也随之传了过来。人们不禁怀疑,镇南王府叛变,是不是也是东昊那边捣的鬼。也难怪北武众人怀疑,北武东昊向有夙怨,东昊的半个青州还在北武的手上,东昊一直耿耿于怀。北武若是乱了,东昊绝对求之不得!
靖安帝得知这个消息大怒。
去年齐青蘅拒婚一事已经让靖安帝颜面扫地。后来齐青蘅借口永乐帝显灵水遁逃回东昊,又让靖安帝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靖安帝本就对齐青蘅怨怼在心,现在又得知劫出穆重山,害自己爱女受牵连而死,如今又导致本国大乱的主使人竟又是齐青蘅,这让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靖安帝如何能忍!在靖安帝心中,如今的齐青蘅,比之叛逃的亲弟弟,叛乱的顾远亭更让靖安帝痛恨!
一边是心腹之患镇南王府,一边是暗中兴风作浪的邻国,先对付哪个便成了北武朝堂争论的焦点。
有的说攘外必先安内,镇南王府武力强大,势力深入北武腹地,是北武的心腹之患,一旦爆发,便会动摇北武的根本,应趁镇南王府权力交接内部不稳的时候,一举平定。
有的说顾远亭不过是一反贼,无名无分的,成不了大事。如今同是隆裕帝嫡子,且在朝野名声不错的雍亲王才是最大的威胁,连顾远亭也需要打着襄助雍亲王的旗号才能站稳脚跟。因此除去雍亲王才是当务之急。东昊收留雍亲王又怎样,东昊国力薄弱,又连经历两场内乱,根本无力与我国对抗。若是他们敢护着雍亲王,就让他们再次尝尝失去剩下半个青州的滋味!
正当朝野争执不休的时候,南楚瑞元帝派来的使者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上京,向靖安帝递交了瑞元帝的亲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