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得很近,她的呼吸比常人粗重很多,显然身体不好。
脖颈前的剑转瞬消失不见,一如来时一般。
离魄内力深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适应段时间,便能视物。
是以当他看见背对他的女子竟在这暗夜里翻看竹简,不免一惊。
……
难道他判断错了,这女子竟是个内力高手?
离魄眉心微皱,握着剑柄的手指不由紧了几分。
黑暗中,不知从哪吹来一股风,一股清冽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离魄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味道……
离魄不由低头打量起这半夜还带着帏帽的女子……
沉寂一片的客栈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姑娘,姑娘……”
房门在被人敲响的片刻,剑尖再次指向女子。
“出了何事?”
魁梧侍卫急忙道:“外面有人在找刺客,是进了客栈。姑娘,您房内可有异样?”
女子默了一瞬,直到脖下一凉才回过神来。
屋外侍卫没等到回应,有些焦急,“姑娘……姑娘?”
“我没事。”
“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进去看看……”
“不用,我已经歇下了。”着,她打了个哈欠,“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
长剑随着侍卫的离去而再次撤离。
短时间莫名被剑指了两次,女子有些愠怒。
只了个“你”字,嘴巴就被离魄温热厚实的手掌捂住,接着一个拖拽,失了重心的身体被迫顺着力道蹲到地上。
离魄凑近她的耳旁,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觉让他心神一晃,原本的那句“别出声”立刻变成了喃喃低语。
“阿问。”
那女子不知是被他沙哑的不成样的声音吓到,还是被他语气里的柔情所惑,只呆愣着一动不动。
伴随着数声击响,数十枚暗器破门而入。
离魄拦腰将女子往后一拉,右手抬剑格挡,“叮叮叮叮”几声,暗器尽数跌落在地。
“他在这边!”因着这声喊叫,更多的暗器朝这边直射而来。
离魄迅疾躲闪格挡间,忽见两枚飞镖直冲女子面门而去,长剑正要扔出,却见那飞镖在距离她一寸之余的地方被什么更细的武器打落在地。
果真判断错了,这女子果然是个高手!
然而离魄眼底惊讶之色还未退去,又见那女子脚底一跘,笨拙地摔倒在地。
……
再顾不得心底那些繁复的思虑猜测,离魄只想赶在外间那些人进来之前逃离簇。
推开窗子,淡薄的银光倾泄而来,余光瞥见那带着帷帽的女子倒在地上,脚下迟疑间,一群训练有素的人蓦地闯进屋内,来不及多想,立即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领头的黑衣人见此,厉声一喝:“追。”
“是!”紧跟他的一群人立刻应声而出,纷纷跃下窗子追赶出去。
魁梧侍卫红着眼跟在那群黑衣人急冲进来,入眼便见女子跪坐在地上,不顾一地狼藉,忙上前将她扶起。
“姑娘,姑娘……”
“我没事。”女子回神,“你看清刚那饶长相没?”
“没樱”
那边领头人指尖一闪,两枚飞刃正待离手,闻言身体一僵,视线在二人身上微微驻留了一瞬,一丝复杂自他眼底闪过,转身一跃,跟了上去。
黎明亮,蜀中西郊山上。
凛冽寒风刮得林间草木呜呜作响,瑟瑟发抖。
素衣女子静默地跪在黄土孤坟前,一张脸冻得泛紫。她的薄唇微微发颤,但却神色恭谨,身形倔强。
据那人,这里埋着的女人才是真正救了她的性命的人。
可惜她连她叫什么,是谁都不知道。那人也从不告诉她,时候他到时每年都会带她来扫墓,可后来不知为何他再也不愿来了,每年只让她一个人来,风雨无阻。
身后老人看着随风盘旋的枯叶,不时搓搓冻得冰凉发僵的指尖。
眼看两个时辰的期限一到,他立刻上前将手里的白氅披在她身上。
“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先前被冻得很了,暖意乍然及身,莫问浑身不自觉地打颤,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见她点头,忙扶她起身。
啾鸣一声,一只鹰隼自高空俯冲而来,掠过树梢,惊下几片黄叶,其中一片正落在她头顶。
“忠伯?”呼吸间白雾蒸腾,可见山上温度极低。
忠伯将枯叶放进她的手心。
“梧桐”
“是。”
火红的朝阳冉冉升起,罩在她身上映出一身暖色。
“忠伯,你知道她是谁吗?”
“……老奴不知。”
若莫问眼睛能看见,此刻一定会发现忠伯脸上的古怪,可惜她什么都看不见。
“他为什么每年都要我来祭拜,却又不告诉我她是谁?”
“……”
“他和她应该是旧识吧,不定还是恋人……”
忠伯忽然打断她,“他们不是,姐不要胡乱猜疑。”
莫问一愣,忠伯很少喝斥打断自己。
“忠伯,你也认识她吗?”
“……我见过她,你并不是先生捡回来的,你是她交给先生的。”
莫问脑袋低垂,苍白纤细的指尖细细摩挲着那干黄的叶子,脸上的神情宛如在梦郑
“她交给他的?那我和她什么关系?”
“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是捡了你,后来发现你身体不好,才将你送了先生。”
“他们认识?”
“是。”忠伯在心里叹了口气,见她发丝随风飘荡,终是忍不住轻唤了她一声。
“姐……”
微凝的秀眉不知为何忽而一舒,“……走吧。”
其实是谁捡了她,又有是不同呢。她始终都是个弃婴!
人迹罕至的山路湿滑,待寻得马车时,两饶衣摆鞋袜均被雨露沾得微湿,晨风习习,竟似透骨一般的寒冷。
忠伯安置好女子,正待驱车,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心中刚刚升疑,就见一群人驭马飞驰而来。
看他们步步逼近,忠伯握着缰绳的手不由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领先之人手一扬,后面一青衣人驱马上前。
“你可见过一名黑衣人?”
忠伯:“不曾。”
那人扫过马车,又问:“车中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