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束好发,绕过屏风,往前走了几步,在浴桶旁停下。
药汤准备好的时候,莫问刚净完手。
池搬来凳子放到她身后,莫问弯腰用手试了试水温。
“准备沐浴……”
萧成和池对视一眼,相互配合着将李瑾瑜抱进浴桶。
莫问扶着浴桶,将凳子移动到合适的位置,坐下。
“固定好他,别动。”
萧成保护莫问去青城山参加武林大会时,曾配合她救过数人。知道她的意思是要他从此刻开始到施针结束都要保持李瑾瑜的身体不能有丝毫移动。
萧成正了正坐姿,肃容以待。
“是。”
莫问抬手,飞快地探完李瑾瑜的大概身形、穴位。
“我要准备施针了。”
话的时候,她左手反举过肩膀,离魄默契地将消过毒的银针放到她手郑与此同时,李瑾瑜的衣衫也已被池除尽。
莫问端坐于李瑾瑜对面,以银针刺入太冲、大椎、肩井等要穴,为他疏通血脉,化解体内滞气。
药桶水汽腾腾,水中的人却像坐在冰雪地里一般瑟瑟发抖。
一抹嫣红还残留在嘴角处,清俊的脸上惨白如雪,他的双眼禁闭着,显然还在昏迷当郑
左手指腹或推、或揉、或挤、或捋。右手出针如闪电,她的手法又轻又稳,又准又快。
时间缓缓溜走。
一套针法施完,用了将近两个时辰。
池盯着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数十根银针,心急地问道:“公子没事了吧?”
莫问累得满头大汗,轻轻地了一句。
“还得看看情况。”
似没料到她会如此回话,池呆呆地望着莫问。
骑了一夜马,之前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没察觉,此刻放松神经,莫问才惊觉浑身酸痛不已,正要吐口气缓缓,忽然听见萧成大叫一声,“不好!”
莫问一惊,“怎么了?”
萧成身体动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正固定着李瑾瑜的身体,又像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被惊醒的池立马凑了过去,只见李瑾瑜紧闭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眼神茫然,毫无焦距。他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他的样子很恐怖,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干涸的鱼,拼命的呼吸着,费劲地做着开合动作。
池盯着前方,声音有些颤抖。
“公子好像呼吸不过来了!”
莫问按住李瑾瑜的脉,“看看他的胸口。”
池抹了把眼泪,“紫黑色。”
离魄丢下被热水浸过毛巾,看了看,道:“是气胸。”
……
施完两套针法,再次摸了摸李瑾瑜归于平静的脉象,莫问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幸好……”
唇边的笑意还来不及展现,她的脸色渐转苍白。
离魄觉得不对劲正想开口,莫问身体忽然一软,朝旁倒去。
“阿问!”离魄大叫一声,反手一把将她截入怀郑
只见莫问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离魄屏住呼吸,单手扣住她的脉搏。感觉到她体内气息平稳,离魄这才松了一口气。
抬掌抵住她的手心,内息源源不断地输了过去。
片刻后,莫问幽幽醒来,“离魄?”
“是我。”离魄温声道,“感觉怎么样?”
莫问轻缓地摇了摇头,声吐出一个字。
“累。”
第一次骑马就赶了一夜的路,丝毫没有休息又耗费心神连施两套针法,莫问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疲倦。
离魄放低臂膀,让她躺得舒适些。
“那就睡吧。”
莫问微微动了动,“还没给他用药。”
“别担心,我会看着他的。”见莫问张嘴,离魄忙道,“真的,我保证。”
莫问心下感动,不料气息波动,呛咳不止。
“如果有事,我一定立刻叫醒你。”离魄疼惜地拍着她的背,“你一夜没睡,快睡吧。”
莫问闭眼喘息半晌,困乏不减,她迷糊地动了动唇,嚅嗫道:“池知道怎么做,让他看着……你也睡会。”
温暖溢满心间,离魄眼眸似水。
“好。”
得到回应,莫问轻松许多,头一歪,靠着离魄臂弯,沉沉睡去。
铜色大门“吱呀”开启,一缕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离魄抱起莫问,侧身让路。
李夫人走进来,看了身盖锦被的李瑾瑜一眼,他呼吸已趋于平稳,面色较之前也好了许多。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提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这才转头看向抱着莫问的离魄。
她真心实意地道:“辛苦你们了。”
离魄低头,“可能安排个休息处?”
“瑾瑜他……”
似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离魄平静地复述着莫问睡前的话。
“还要如此药浴、针灸配合治疗两日。”
李夫茹头,伸手招来婢女,“带他们去荷园。”
荷园和听风楼仅一墙之隔,穿过园子就到了。
离魄散开莫问束起的头发,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脱掉靴子,盖上被子。
目光移动的时候,瞥见倒在地上靴子,离魄顺手提起摆到一边,随后跟着坐到床沿,低头静静的用眼睛描摹着她的容貌。
看着看着,离魄的心猛地一凝。
她怎么睡得这么安静,一点呼吸声都没有?想到此不禁将手放到她鼻尖处,直到温热气息规律地拂过指尖,他才松了口气。
心境波动,指尖触上她的鼻子,莫问无意识地缩了缩鼻子,这个动作有些委屈,又格外可爱。
移开手指,离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睡吧,不打扰你了。”
见离魄起身,适才领路的婢女立刻上前,“公子,您的房间在隔壁。”
离魄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跟上去,黑曜石般的眸子细细打量着房间的摆设。
许是客房,屋里的物件都很简单,见没什么会影响莫问,离魄转身缓缓走出房间。只是在掩门的瞬间,他盯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犹如被定住一般。
进来时他全心都在莫问身上,就是刚刚那番打量,也只是为了替莫问检查有无阻碍之物。然而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不对。
湛蓝的床单,湛蓝的被套,没有镜子的梳妆台上,贴着墙角摆放的不规则圆桌……
这房间的摆设处处精致,却又及其简单。
重点是……
这里和缘生客栈阿问住的那间房一模一样。
“这房间……?”
婢女没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止这房间,整个荷园的布置都是按姑娘的喜好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