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魄立刻感到手臂处脉络气息无路可出,在银针中间来回流窜。
血脉慢慢喷张,肌肉渐渐鼓胀,疼痛骤然加剧,似要爆裂来开来一般,恰在鼓胀疼痛难忍时,一枚银针无声袭来。
“啊”剧痛之下,气息顿时冲破堵塞,污血喷涌而出。
离魄松口气,忽觉心中畅快不已,睁眼往伤口看去,暗黑的血液顺着银针缓缓流出。
血水慢慢变红,离魄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了。青龙看看莫问,后者眉眼低垂。
姑娘看不见,他要不要提醒她?
血水逐渐鲜艳,转眸,刚垂着的眸子直接闭了起来。
……这是睡着了?
青龙左看看又看看,不止莫姑娘没发现,卫风似乎也没发现。
……不行,他得提醒她。
“姑娘,公子手臂伤口的血已经……”
话到一半,他突地住了口。
因为莫问忽然动了,苍白的左手轻轻地拉住右袖,右手立刻松开离魄的脉搏,迅速移到手臂处,心的,却是果断地推拿了一下,拔出银针,用布包好,放到一边。
她的动作很快,眨眼就完成了。但青龙和卫风都看清了那只被袖子挡住的把脉的手。
青龙心底内疚,忍不住唤了一声,“姑娘。”
莫问眉眼未动。
见她没反应,男人刚鼓起的勇气忽地一下荡然无存。
青龙用更的声音低声道:“对不起。”
清风忽来,烛光摇动,光影婆娑。
再次探了探脉,莫问舒出一口气,“扶他躺下。”
卫风青龙依言松开离魄,扶着他躺回床上。
离魄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但他的模样十分虚弱,眸子里还有些茫然。
瞧清面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才恍惚地眨了眨眼。
莫问面色有些发白,细碎的头发被一根木棍随意地固定在脑后,额边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粘连在一起。
莫问思忖片刻,又吩咐下人送来几种草药,为离魄现调止血养肌的伤药。
见她打开药箱,摸出一团白布,躺在床上的男子颤抖着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
“你去休息吧,包扎的事情让卫风他们来就好。”
他这段话的时候面容惨白,气喘吁吁,似耗尽了全身力气,吃力极了。
卫风连忙上前以手替他顺气,“是是,让我来。”
莫问精力耗尽,早疲惫不已,见伤药已配置好也不勉强,点点头,“有事就来叫我。”
“好。”
等莫问离开,离魄只觉头昏眼黑,气喘神虚,他忍着强烈的睡意,勉强道:“朱雀、玄武可有消息传回?”
卫风青龙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离魄仰头看着有些费力,想坐起来,只是双手才动,周身就一片疼痛,瞬间呻吟不止。
卫风忙抬起他的肩头,在他心口处轻揉好一阵,喘息声才平息下去。
“公子,别动。姑娘救治得很不容易。”
青龙立刻附和,“是啊是啊。一一夜,不眠不休!”
“……”离魄果然不再乱动,他虚虚地盯着青龙,只想趁着意识清醒,赶快出要的话,“你捎信给他们,务必查到唐云的踪迹。”
卫风眉梢微沉,重伤之下,他竟还关心着这事。
青龙一脸肃容,“还是按原计划实施?”
离魄轻“嗯”一声,呼吸仍然有些短促。
“我中毒如此,他们必然会放松警惕,你们抓紧时间。”
青龙见他如此惨状,不禁目露冷光。
“是!”
夕阳西下,清风拂到面上,带来阵阵寒意。
莫问穿过回廊,抬手推开门就要往里走。
男人压抑的痛呼声刹时传出,莫问蹙了蹙眉,停下脚步。
“你先下去吧。”
思思垂目屏息,“是。”
莫问接过托盘,转身踏入屋内。
“他怎么样了?”
卫风偏头,视线扫过托盘。
一团绷带、一碗黏糊糊的药膏、一册书简。
“还没醒。”着他叹了一口气,望向浴桶边,“沐公子午饭后过来,重新开了个方子,公子现正泡着。”
离魄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但他眉宇紧皱,在额间留下炼刻般的纵痕。
听着喃喃的痛呼声,卫风心疼不已。不过两一夜,他的脸,苍白而瘦削,已憔悴得不行,也不知他在梦里正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正当他在心里问候唐氏祖宗时,莫问忽然开口。
“把他的手给我。”
卫风回神,见莫问已行至浴桶前,忙将离魄的手放到她手郑
捏着脉搏的指节匀称修长,却没有一丝血色。
莫问细细感受半晌,“命是保住了,不过要想筋脉恢复如初,还需浸泡几日。”
卫风欣喜地抬起头,沐公子也这般的。
“真的?”
“不信我?”
“信,信,信!”卫风眉开眼笑,邪毒、医仙都这般,他怎会不信。
“泡多久了?”
卫风瞅瞅漏斗,“还有一刻钟,两个时辰。”
“扶他起来吧。”
“是。”
卫风应声走向门外,叫了个侍卫进来,两人合力将离魄扶到床上。
莫问一边为离魄涂药,一边问:“青龙不在?”
“他有事出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这时莫问已上完药,卫风连忙取来干净的白布。
“亮的时候。”
莫问不再问话,一心一意地包扎伤口。良久之后,才道:“院子里还有房间,你去休息吧。”
卫风盯着离魄,有些不放心。
“可……”
“以前他跌落云雾山时,只我一人。”莫问到这里,便停住了。
卫风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是。”
莫问动作很快,转眼已着手打结了。
“你睡醒了,再来换我。”
望着她沉着的面容,卫风不禁想起亮时离魄忍痛吩咐青龙的模样。
公子那么在乎她,想必也很愿意让她照顾了。
思及此,卫风拱手躬身对她行了一礼,郑重道:“有劳姑娘了。”
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卫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廋弱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床前,她一手捧着竹简,一手细细地在上面默读。
昏黄的光线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那个侧影被烟霞轻笼,莫名让人觉得孤寂、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