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吗？如果当初你答应和我在一起，若依就不会死，叶鸣也不会死，他们就真的能成亲，也许还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我也可以……可是济溶，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你毁了两个女人，四个家庭！”

到这里，陈惊凤忽然停顿下来。

“你不是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吗？既然你那么爱她，那你为什么不愿为了她的爱情、她的性命成全我一次！还是，你的爱情比她的爱情更重要？”

她的脸颊微微颤抖，想笑对着他，可她的脸已经肿得怎么都挤不出笑容来。

通红的眼珠直直地盯着济溶，眼神弥漫着三分悲哀三分愤怒三分执着一分期待。

“济溶，你知道吗？最初我并没有想要伤害若依的。我以为你喜欢她，是因为你们朝夕相处，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只要我和你待久了，你了解我了，就会喜欢我……”

陈惊凤的语速很快，一口气下来几乎不带停顿。

“可你呢，为了她，对我做了些什么？自从我和你表白后，你就躲避我，逃离我。我只是想让你注意我，我也愿意等。哪怕我抓了她，囚禁她，也只是想让你来求我。我没有想过要那样对她的。如果那时候你没有走，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心中的悲愤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深藏多年的悲苦便一股脑儿地都了出来，眼泪也顺着那些悲痛流了出来。

“她不会被那么多男人强暴，也不会为了叶鸣而强迫自己生下这个孽种！她也不会死，叶鸣也不会死，当然也不会有这个瞎子野种！他们以及你和我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们所有人都不会这么痛苦了！”

济溶呆呆傻傻地站着，泛红的眼睛看向灰色的空，一时恍惚了起来，仿佛又回到许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挣扎，痛苦。每一刻都在自我否定中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他苦笑道：“原来一切竟都是我的错。”

听着这充满悔意的话语，陈惊凤心底燃起一丝期待。

“如果现在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拒绝我吗？”

济溶微微颤抖着的两只拳头，因为力道的松开而渐渐停止。他深深的望着陈惊凤，漆黑的眼底含着痛色。

他可以感觉到跟她一样的痛苦，却无法认同。

济溶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对她念念不忘吗？”

他的视线落在陈惊凤身上，又仿佛透过了她，“她临死前，让我许她一个承诺，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场地，都不出卖自己的爱情。无论发生何事，都要爱惜自己的性命。”

“你若依恨阿问。”到这里，他看向莫问，眼里有些复杂，“我不知道若依以前怎么想的，但，在生下阿问后，却全心全意的为她打算。哪怕已经到了生命尽头，若依还是想法找到了我，让我医治她，照顾她。她从没表现过对莫问一丝一毫的怨恨。”

听到最后那句“她从没表现过对莫问一丝一毫的怨恨”的一瞬间，莫问强忍着的泪水，就像一根看不见长度的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无声的滚落下来。

“阿问。”离魄心地抱着她，低低的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阿问。”

她这么瘦，离魄清晰感觉到她身上的嶙峋瘦骨，好像他双臂一用力就能把她夹碎了似的，她的每一次颤抖都让他悔不当初。

若那夜他没有和苏沐离开，而是选择留在她身边，亲自保护她……

“阿问。”大掌轻而柔地将挂在她眼角的泪一一拭去。

旁边陈惊凤盯着济溶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她才眨了下眼睛。但再睁开时，眼底依旧充满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正常的女人遭受那样的事后，怎么可能那么淡然从容！”

她还记得若依被强暴好多都醒不过来，失去求生意志。后来还是用叶鸣的性命做威胁，她才醒了过来。后来怀孕也是，若没有叶鸣，她早就寻了短见。

辛奴听着那些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里。

因为毒发、难产，陈惊凤不愿若依死在唐门，安排人将她连夜送出唐门。

那时自己作为监护，坐在马车外，一路上都伴随着若依隐忍般的叫唤。九月的夜晚，气微凉，山风阵阵袭来，吹得外面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因为被下了毒，还是因为难产，里面忽然传出一声难忍地嚎叫，接着再没了半点声音。

那时候，辛奴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她死了。

连忙起身撩起帘子，却看到廋弱的女子浑身是血，她双眼禁闭，手却呈保护姿势，护着腹部。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懂得何为为母则刚，但她没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她那时的心情。

空气里气氛凝重，压抑得竟没人敢发出任何响动。

莫问胸口一阵阵发疼，身体难忍的颤抖了起来。

但又与毒发、刀剑带来的痛不一样，它带着很多情绪，有愤怒，有不知是喜还是悲的复杂。

莫问没有力气，本能的抓着她唯一的依靠，沉寂的眼望着上方，她张嘴似想些什么，但一张口，喉咙里就涌出一股腥甜。

她难受的掐着喉咙，心里迫切地想要开口，喉咙里发出一丝模糊不清的声音。

离魄压下喉咙间涌起的哽咽，“你想什么？”

“噗”喉下涌出的血越来越多。

莫问的身子渐渐虚软。

离魄不知她究竟哪里痛，不敢强硬禁锢她，整个人都顺着她，护着她往地上倒。

不过片刻，白衣被染成红色，莫问整个人仿佛都倒在了血泊里。

时间定格，呼啸的风声也从耳边隐去，就连心跳、呼吸，也像瞬间静止了一般。

近处离魄，远处苏沐、济溶见此情况都不禁失声尖叫：“阿问！阿问！”

莫问揪着离魄的衣服扯了扯。

离魄侧头看了眼她抓在他衣服上的手指，眉头一皱，手臂一横就将人打横的抱了起来。

“你快看看她！”

陈惊凤：“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