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愤怒、诧异的情绪一闪而过，秦羽霓淡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明钰公事公办地拱手招呼：“杨先生、秦主。”

杨之独眼眸半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场面略有些尴尬。

“宋侍郎一直在调查前些日子的东琉人的刺杀，有些问题想请教二位，可是又怕他人微言轻，故而找到本王，让本王出面请二位过来。”李继业打个哈哈，插话道。

闻言秦羽霓睫毛抖了抖，旋即恢复正常；杨之独如泥胎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少女的所有反应没逃过宋明钰的眼睛，他掏出一方帕子，展开，搁到案桌上。

赫然就是他找到的那两粒瓜子！

他眼神盯着秦羽霓，话却是向杨之独问的：“下官不懂武功，想请教杨先生，若是用瓜子做暗器，打飞敌人兵器，或者直接伤到人，此人的武功该是有多高呢？”

杨之独稍稍睁开眼，看了看李继业，说道：“若是老夫，出其不意的话，打掉别人兵器不成问题。别人的话，至少也该是半步大宗师的功力。”

“哦，是吗？”宋明钰踱步向秦羽霓靠近，“谢过先生解惑——”

他越走越近，“那么，秦主，当时你与刺客交手，在现场发现了这两粒瓜子，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秦羽霓抓起帕子看一眼，丢回桌上：“当时极乐楼上摆满果盘点心，两粒瓜子，根本无法说明什么。”

“哦，是吗？”宋明钰对上秦羽霓的双眸，眼中充满审视，“刺客最后的失误是怎么回事？东琉居合道高手，生死搏杀之际，竟然会犯着这种错误。”

“他自己学艺不精也要怪到我头上吗？”秦羽霓露出讥讽的神色，“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用花里胡哨的招式，把刀扔过来的那一式，稍有不慎就是把命交给对手。哦，他们东琉人不是讲究向死而生嘛，想出这种华而不实，风险极大的武功，不奇怪。”

宋明钰嘴角勾起，转向李继业：“殿下，下官有理由怀疑，刺杀当日，有人以瓜子为暗器，暗中帮了秦主一把。”

屋子中短暂地沉默，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秦羽霓表面不露声色，心中却是在打鼓。

暴露了吗？

李继业把杨之独叫来，是为了对付公孙瑶，以防万一？

少女抬头，发现杨之独恰巧看过来，跟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羽霓身上。

“呵呵，”秦羽霓稳住心绪，缓缓开口，“你认为暗中还有高手在帮我，我倒是想问一句，宋大人有没有练过武？”

宋明钰愣了愣，以前在秦衣楼，她搞的什么员工培训，要求每个人都跟着学一两手，宋明钰觉得浪费时间，便没有一起学。

“宋某是没有练过，这有何关系？”

“既然没有练过功，自然不知道一个大宗师到底意味着什么——方才杨先生已经说过了，想要用瓜子作为暗器伤人，至少也是半步大宗师的功力。”

少女抬手捏着下巴思索，一身黑衣与手腕上的黑珍珠相映成。

“大宗师啊，凌云帝国上下，到底有几个大宗师？你暗示有人在暗中帮我，那我倒是想问问，当时在场的人你们刑部想必都查过几遍了吧，你觉得谁看着像大宗师？”

“这......不是，这个问题该是我问你才对？”

“呵呵。”秦羽霓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明钰渐渐回过味来，以为发现用作暗器的瓜子，便能逼迫秦羽霓说出暗中帮她的人，跟着一条线挖出隐藏在她身边的大鱼，靖月司密探、暗桩什么的也说不定啊。

到时候在英王面前露了脸，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那不知，忽略了这个人可能的身份。

更是没有想到，用瓜子做暗器竟然需要大宗师的功力！倘若真的有人帮了她，旭阳宫中的大宗师，那只有......

“难道你是想说，帮我的这个人——”秦羽霓话说一半，眼神偏向杨之独。

李继业眉头蹙起，如果真是杨之独暗中出手的，岂不是说先前秦羽霓和李震合起伙来演戏骗他，苦肉计？

杨之独厌恶的冷哼一声，装作不屑解释，跟着传音过来：“臭丫头，怎么回事？玩砸了老夫可不会救你！”

“殿下，”秦羽霓跪下，神色肃然，“此人为了报复于我，不惜挑拨您与圣上的关系，其心可诛！”

这一指控非同小可，宋明钰一哆嗦也跪了下来：“王爷明鉴，下官一心为公，绝不敢有半点私欲。”

“属下与她的妻子董舒儿相熟，他为了活命，亲手害死妻子，此事杨先生也在场。”

闻言，杨之独张开半闭着的眼睛不说话，算是默认。

“如今摘星在您麾下效力，怕属下向他报复，他便先下手为强，用两粒瓜子，一个子虚乌有的大宗师，妄图让您和陛下之间相互猜忌，以此除掉属下。”

李继业一言不发，目光闪烁。

他和傀儡皇帝之间的矛盾，虽然大家都懂，但不管怎么说，都蒙着一层遮羞布。政治的精髓便在于，不管私底下怎么明争暗斗，表面上大家可不能撕破脸。

倘若秦羽霓真的是李震送过来的棋子，当众把这件事揭露出来，那就等于是把皇帝和英王之间的斗争摆到明面上来了，你要让朝中文武百官怎么办？直接选边站，然后双方开撕么？

宋明钰现在有些后悔，怪自己太大意，没有事先顺着线索深挖下去，拿到切实有效的证据，再用恰当的方式透露给英王。

“来人。”沉默良久，李继业吩咐道，“刑部侍郎诬告......不，等等，既然此事牵扯到陛下，还是请陛下来定夺吧。”

宋明钰一听急了，大呼小叫，连连求饶，李继业的亲卫一左一右按住他，往脸上抽了一巴掌，彻底老实了。

有人跑出去请皇帝过来。

杨之独向秦羽霓传音：“现在好了，李继业对你起疑心，你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你若是死了，老夫定要向英王讨要你的尸首，哈哈哈......”

秦羽霓置若罔闻，目光盯着地面。

没过多久，外面一阵动静，宦官引着路，李震抬腿踏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