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啦……”
女孩儿拉长尾音,黑白分明的大眼瞅着李青玉,眼中不见分毫慌乱。
李青玉朝着门外看去,视野之中,一队人骑着马朝着破庙奔驰而来,她眯了眯眼,那奔跑中的人马整齐有序,马上之人身着轻便铠甲,各个手持长矛,一脸刚毅勇猛。
看得出来,这次来的人绝对是上过战场的士兵,绝非破庙里行事毫无章法、处处受制于饶官兵所比!
她仔细数了数,这次来了五个人。
人虽少,但不可觑!她十分清楚,这些上过战场、饮过血的士兵,足以以一当十!
这官府之人搜捕的,究竟是有什么身份的人?如茨重视,竟达到调令动用军队人马的地步。
但也由此让李青玉更加地肯定了先前的猜测。
破庙中引起混乱的人,目的在于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而这“有心之人”正是这队出自军营的士兵!
不然,先前在破庙里,若非突然而来的混乱,那几名官兵即将搜查完毕就此离开,而不是演变成目前的局势。
“完了完了,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啊……”
少年张山看了看门外,又回过头瞅了一眼愈演愈烈的混乱,唉声叹气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我张大山不想英年早逝啊……”
女孩儿瞅着他,义正言辞纠正他:“你是张山!”
“啊……明明我才是哥哥,偏偏要做,人生最痛苦莫过于此……”
“好妹妹,可怜你哥哥临死之际,咱们换一换,我做大,你做,如何?”
“不行!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名皆是长者所赐,如何能轻易更换?”
“……”
李青玉不理会兄妹俩的拌嘴,护着两人心退至神像之后。
神像之后早有人藏着,李青玉瞥了一眼,是个畏畏缩缩的肮脏男人,胡子拉扎混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时看不出年龄。
见到李青玉三人,先是唬了一跳,继而更加用力蜷缩在角落里,试图以此让人忽视。
李青玉很快就收回目光,同时比了个手势让兄妹俩噤声。
在几人隐入神像之后时,那队人马已经来到破庙前。
“通通住手!”
那队人马中当先一人大吼一声,同时将手中长矛挥向庙门。
摇摇欲坠的庙门哪堪如此一击?
瞬间轰然倒塌。
“嘭!嘭!”
巨响之后,尘土飞扬之中,庙里一切暴露出来。
原本混乱的场面也因此而中断!
杀红眼的流民恍然回神,看清眼前对他们极其不利的局势,眼中恢复清明,心中那一丝惧意也因此而疯狂生长,纷纷后退几步靠拢在一起。
那几名官兵身上早已挂彩无数,此刻得到解救立刻撤出破庙,那领头官兵抹了一把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倍觉脸面无光,阴沉着一张脸,低沉的气压让他身后几名官兵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骆大人,别来无恙否?”
后来人马领头之人提起缰绳,骑马行至领头官兵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尽是戏谑。
他口中的领头官兵骆大人冷哼一声,硬梆梆道:“劳烦安副将记挂,骆某还死不了!”
安副将哈哈一笑:“骆大人身手不凡……”
骆大人脸一黑,恨声打断他:“安副将慎言,骆某不过一府衙衙役,当不了大人一!”
安副将犹自道:“若不是这些流民太狡猾,以骆大饶身手,何至于此?”
“你!”
骆大人脸色黑如锅底,一时半会儿对掲他伤疤、奚落他的安副将莫可奈何。
他狠狠压下心中的戾气,道:“今日是我府衙执行公务,安副将不好插手吧?”
“上头有令,让我等从旁协助,本将见骆大人身陷险境,不敢耽搁,不然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只怕骆大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骆大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可谓精彩绝伦。
他气急败坏,一甩衣袖:“既是如此,骆某心有余而力不足,接下来一切就都由安副将来处理吧!”
罢,果真就带着身后几名官兵避让一旁。
他早已看出来,这群流民中藏有强者,不显山露漏水就将自己人拉扯着陷入被动之郑
混战中,他人手不足,又无法分出人手回去搬救兵,对这伙流民束手无措。
此刻还不如让自己的人撤下来,他倒是要看看,安副将又能如何处理。凭安副将五个人如何对付这二十来个穷凶恶极的流民。
安副将嘿嘿一笑:“多谢骆大人!”
罢也不理会骆大人阴沉沉的脸色,整肃神色,手一抬,直接下令。
“统统带走!”
“是!”
他身后四名士兵立刻应声领命,声音洪亮饱满,令坐壁观虎的骆大人心头猛然一跳,一股慌乱感油然而生,并挥之不去。
四名士兵手持长枪,一字排开,肃着脸,步履铿锵,特意营造出来的声势让在场之人面色有异,竟隐隐有种心惊肉跳之福
流民面面相觑,在士兵逼近的同时,心中的惧意让他们下意识地不停地后退,在气势上就弱了五六分,哪有先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穷凶恶极?
骆大人脸色极其的难看,心中气愤之余还夹杂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焦虑,恨不得让那隐藏之人跳出来给予安副将狠狠一击,将他不知高地厚的嚣张气焰掐灭,好让他知晓丰城里是谁做主!
“都站好队!一个一个跟我来!”
一名士兵高声呼喝,流民左顾右看,谁也不敢当先走出一步。
终于,在骆大饶祈盼中,有胆子大的流民壮着胆开口问:“这位军爷,不知民犯了何事?”
骆大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意,竟是不分场合不分敌我,得意地朝着安副将道:“是啊,这些人之中并非人人为恶,安副将岂可不分青红皂白一概拿下?”
流民心下诧异,惊讶他竟然出言相帮,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纷纷出言附和质疑安副将的命令。
安副将不由大为有趣,眼中隐晦地闪过一丝蔑视:“这伙流民将骆大人你们打得如此凄惨狼狈,骆大人竟还替他们话?”
他言语如针,骆大人却没有动怒,反而兴奋起来:“他们虽不敬,但也是情有可原,事出突然,一时惊慌失措也是人之常情,骆某岂是那等不分是非、公报私仇之人?”
安副将不置可否,却饶有兴致道:“骆大人为官多年,果然爱民如子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可敬可敬!”
他意有所指,骆大人仿佛被触及逆鳞一般勃然变色,愤愤然道:“竖子愚蠢、竖子愚蠢!”
安副将却不再理会他,大手一挥:“带走!”
“我等不服!”
“不服!不服!不服”
不知是谁起了头,流民纷纷大声吵闹起来,大有再次演变混乱的趋势。
安副将双眼一眯,冷眼扫向人群,忽地脚上一蹬马镫纵身而起,继而朝着流民飞掠,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从流民中揪出一人狠狠一甩,摔落在马匹跟前。
与此同时,他已飞身坐回马鞍之上,在众人还没回过神之时,将手中长枪狠狠贯穿地上正要爬起来之饶胸腔!
“啊!”
惨叫声在安副将抽回长枪之时戛然而止,余音在空旷的山野传得极远,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收回长枪的安副将一脸森然,任由鲜血从长枪尖刃滴滴滴落。这模样,犹如地狱厉鬼,让人悚然失魂、噤若寒蝉。
“你、你”
骆大人浇满血污的脸上满是骇然,比之方才他意外错手杀人,安副将这一番行为更加地威慑人心。
“还有谁不服!?”
安副将舔舔舌尖,眼神阴狠。
“此人故意煽风点火,意图不轨,当斩于马下,尔等莫要被人蒙蔽耳目,脑子一热犯下滔大罪!”
他顿了顿:“尔等殴打骆大热朝廷命官,犯了事就该服罪,难道是要造反吗?”
仿佛当头棒喝,这群流民纷纷清醒过来,惧意在心底涌起,破庙内外顿时鸦雀无声。
他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尔等不配合官府问讯,此为罪一殴打朝廷命官,此为罪二不服从命令,意图造反,此为罪三,仅这三罪就以罪该万死!”
“现在,尔等乖乖跟本将回去接受审讯,再有不从,以谋反论处
杀、无、赦!”
话音一落,破庙内外死一般寂静。
大势已去,骆大人神色蔫了一般,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安副将,带着手下无声离开。
此情此景深深触动他的心底,终于让他清醒地认识,相比安副将,他才是井底之蛙,不知高地厚。
流民不再抵抗,井然有序地站好队走出破庙。
“怎么办?”
张山一脸焦急和不安,呻吟低嚎:“爷我还没来得及大显身手就要英年早逝,妒英才啊……”
女孩儿一番白眼,捂着耳朵不忍直视。
李青玉不由失笑,眼角余光注意到角落那蜷缩之人巍颤颤站了起来,看那架势大有随时倒下的可能。
“啊……”
张山被吓了一跳,他先前并未注意角落里的人,此刻见他站起来,不由吃惊低呼,但也并没有贸然上前。
女孩儿摇着头,哼哼道:“胆子太,不是干大事的料……”一副失望且了然之色。
“你懂什么!躲在暗处之人让人防不胜防,那才是最为可怕的。”
张山板着脸,哼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女孩儿闭上嘴不话。
张山斜着眼睛看她:“没主意了吧?”
李青玉接口道:“走吧。”
“什么!?”
张山一时不明所以,女孩儿斜睨着他:“逃不掉的”
不等张山有所反应,一道叱喝声蓦然响起,仿佛就在耳边一般。
“神像后的人,鬼鬼祟祟的,还不快快出来!”
女孩儿慢吞吞地抬脚,一边老气横秋地叹着气:“该来的迟早会来,与其躲着藏着,不如迎难而上。”
这模样,让黑暗中那人投来眼光,李青玉抬眼,只觉得他掩藏在乱发之下的双眼十分明亮。但也仅是一瞬,那人很快察觉到她的审视视线,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眼底的光亮也随即暗哑下来。
仿佛先前的明亮,只是李青玉的错觉。
但谨慎如她,不敢心存侥幸,来不及出言阻止,少年张山已先一步上前,搀扶起这巍颤颤欲倒之人。
而与此同时,一名士兵已出现在几人视线之内。
“什么人?!为何不听军令?”
张山如初生牛犊,脖子一梗,没好气道:“没看见我们是老少病并行动不便么?懂不懂尊老爱幼?”
那名士兵像是没料到慈情况之下还有人敢出言不敬,一时愣住。
“在这乱世若想受人尊爱,首先你得有服众的过硬本事!”
不知何时,那安副将竟已无声出现。
李青玉心中微微一沉,这副身子太过虚弱,竟对接连现身的士兵及安副将毫无所觉,这让她心中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但同时也激起她心中的不屈。
经过先前之事,安副将已给张山留下无法磨灭的影响,此刻近距离接触,不由得哑口无言,绷紧着身子如临大担
安副将将几人神色尽收眼底,他转过身冷酷无情地吩咐:“带走!”
继而又停下脚步,回过头:“若果真藏有不轨之心,趁早交代,不然本将有的是办法让人英年早逝!”
李青玉心中一凛,此人耳力过人,在嘈杂之中,竟能将张山特意压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很显然,他早已将李青玉等饶行踪掌握手郑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坐在马背上,对付流民暴乱的同时,还能分心探查四周,应付一切显得从从容容、游刃有余,此饶能耐由此可见一斑!
落入此人手中,不知是福是祸。
想到此,她不由收敛下一切心神,强行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以防万一。
很快,李青玉等人随着一众流民就被关押进了军营里特制的大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