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颜噎住,还想说什么,瞥见楚容浔身后刚刚进门的姑娘,眼睛一亮,“颖儿。”
楼容颖走过来,看了看完成了一半的花灯,挑了挑眉,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不怎么出彩的花灯,压低了声音问玉轻颜,“你会?”
玉轻颜诚恳的摇头,“不会。”不过她转了转乌黑的瞳仁,“要不拿你这个改造一下?”
两人一拍即合,玉轻颜于是转头去找楚容浔,“我去给颖儿参谋参谋花灯啊。”
楚容浔倨冷的点头,“好。”
花朝的布局比较雅致,是一间一间隔开的。玉轻颜和楼容颖就在旁边又找了一间雅室,对着那个花灯比比划划。
“形状是改不了了,图案还可以修一修。”玉轻颜最终得出来个结论。
“你们刚才是拿什么画法的?”楼容颖妙目眨了眨。
“简笔画。”玉轻颜也不多说,铺了一张纸,沾墨提笔,想了想,问楼容颖,“你想画什么?”
楼容颖苦思冥想,似乎没什么好画的,“就画我吧。”
玉轻颜看了看她,“没想到你还挺自恋啊。”
楼容颖根据字面意思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碍于她手上拿着沾了墨汁的毛笔才没出手,这女人绝对干得出来拿毛笔画她脸上的事情。
“彼此彼此”。不能出手还不允许她还回去了。
“承让承让”。玉轻颜边画,嘴上也不依不饶。
画完楼容颖,玉轻颜还捎带给她多画了几枝木兰花。
剩下的就是给它糊在骨架上了,玉轻颜看着里面的火烛,皱着眉头半晌,去外面换了个别致的莲花火烛回来,一番折腾后,对着瞬间大气好看了不少的花灯,两人相视一笑,才算满意。
雅间门口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怎么样?”
玉轻颜和楼容颖同时抬头去看,楚容浔站在雅间门口,手里提了一盏酒壶样式的花灯。
酒壶通体锈绿,栩栩如生,挂载灯柄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除了在壶身凿了个洞,从里面放进去了绘好的图案之外,浑然天成。
玉轻颜看了看那个花灯上只露出了两道人影,其实仔细看,看久了也觉得挺别致。
毫不违和。
只不过,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灯,又看看楚容浔手里的灯,玉轻颜只能转过头和楼容颖面面相觑。
“我不嫌弃你。”楼容颖伸手拿过玉轻颜手里的花灯,总觉得自己待在这儿有点不合时宜,看了看外面街上几乎灯火通明,“还没逛过楚国的秋元节,本郡主先行一步。”
玉轻颜心里对楼容颖这种卖国求荣,识时务者,溜之大吉的行为很不齿,但不代表她有能力拦得住楼容颖。
“唐桐郡主慢走。”楚容浔对路过他身边的楼容颖还是很客气的。
楼容颖提着灯溜得很快,“好说好说。”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四皇子还存了这么个心思呢?她天天跟着玉轻颜同吃同住的,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楼容颖出了“花朝”,满大街的人都在朝着净山湖的方向涌,她干脆也顺着人群一路走,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花灯,脸上笑意盈盈,耳畔都是不绝于耳的喧闹声与祝福声。映衬的整条街亮如白昼,恢宏吵嚷,身处其间,很难不被感染。
每个人心中都有期翼,这些愿望,就使得这些花灯亮起,媲美天上的星星。
封国也有很多节日,却独独没有这在湖里放花灯的习俗。
看着每一个人都把心愿写在纸条上放进花灯里,再小心翼翼的将花灯放进湖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脸上都是虔诚的祈祷。
她看到有娇羞的少女,有年迈的婆婆,有稚嫩的孩童,有挽着头发的年轻女子,也有健硕的青年。每个人都有愿望,她也大抵猜得出他们的愿望是什么。
可是她呢?她的心愿是什么?瞧着手里的花灯微微出神,不过转瞬,楼容颖就回神,微微歪头笑了笑。
一旁的商贩都早已摆好了笔纸,楼容颖接过来道谢,提笔不过寥寥几笔便放下了。
那小贩收了笔墨,看着她,“姑娘不在多写点了吗?”
“不写了,心愿太多了也不一定能实现,我写在纸上的能实现就好了。”
那小贩愣了愣,还是点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能实现的。”
楼容颖没忍住,笑出声来。
“借你吉言,我去放灯了。”
“姑娘慢走。”
净山湖上有两座皇家派人修葺的桥,桥上多人,桥下却没什么人。楼容颖闲来也无事,走到桥脚下,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将纸条放在花灯里,蹲下身,把花灯放进湖里,用卸下来的灯柄往远拨了拨。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起身,看着花灯渐渐飘远,与所有湖里的花灯混在一起,渐渐找不到了,她还是望着湖里各色的花灯出神。
收回目光转身,楼容颖微微一震,笑了笑,“二皇子也来放花灯?”
景修晔摇头,掂了掂手里的灯,“方才答题赢的。”
原来没打算放灯,不过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自然便走过来了。桥下红衣姑娘祈愿放灯,一池春水,他站在远处看了许久,才刚刚走过来,便撞上她转身。
“姑娘祈愿为何?”景修晔唇边带着淡雅的笑意,应时应景煞有介事的询问。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秋元佳节,花灯满街。才子佳人,数不胜数。这样的好光景,也许不辜负,就能带来眉欢眼笑。
“四海清平,战乱不起。”
景修晔将手中的莲花灯递到她手里,含着笑意道:“秋元佳节,万物更新,旧疾当愈,我就用这一盏莲花,愿姑娘所求皆如愿。”
淡眉如秋水,紫玉伴清风。景修晔就连嗓音都带着少年独有的气质,温柔有磁性。
别的姑娘家说祈愿四海清平,战乱不起他不信,但面前这个人,尽管眉眼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华,但此刻还是沾染了烟火下的温柔。就像她生来高傲,沙场点兵,却心性温柔,她说这样的话,他却信。
只有真正抵御过疆场又游走于民间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祈愿,楼容颖出身显赫,年少领兵,却自幼散漫,纵马游街,路见不平相助,深得百姓民心。她知道百姓疾苦,也明白沙场淋漓,所以希望四海再无纷争。真正如赵云舟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铁血将军,其实反倒很难有这样的期望。
因为看的太过透彻,早已经磨灭了最初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