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也是洞水月,对于楚容浔来,意义不一样的地方。
是初遇。
是结缘。
是定情。
都在那的一方地。
所以,他才执意要住在那里。所以,明明不是她的闺房,楚容浔却对所有擅闯之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嗯。
玉轻颜负手,悄悄地别过头去看身边的少年。
想起她月余前第一次见他,揽月入怀的舒朗淡然姿态,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美人骨相,气韵动人。
一路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倒也走的很快。只是走了一会儿,楚容浔还是拉着她走进了一条黑漆漆的隧道一样的路。
这次,并没有走很长时间,不过转过几个弯,就见到了前方的光芒。
走出去的时候,依旧是那间屋子。老婆婆已经等在了原地,看见他们,微微弯腰行礼,“见过公子,见过夫人。”
语气谈不上不友好,但除了恭谨,也听不出什么真心诚意的祝福。
玉轻颜扯了扯唇角,除了换了个称呼,态度还是丝毫没变。
不过她也没打算要得到全世界的欢心,别人毁誉参半还是心怀祝愿,对她来,问题不大。
但楚容浔却是眯了眯眸子,声音淡淡,却不怒自威。
“好好看清楚了,她是谁?”
老婆婆将玉轻颜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只好低眉顺眼的答:“属下识得是夫人,余下不知,请公子恕罪。”
楚容浔对着的毕竟是一位老人,闻言也只能不了了之。
“去取面纱过来。”楚容浔冷声道。
老婆婆应声退下,但心里也明白,这是惹了公子的霉头了。但无论如何,少主才应该是公子的良配。
半晌,才等来老婆婆拿着一块儿轻薄的面纱过来,楚容浔一时是气也不行,憋着气也不校
“换一顶斗笠。”楚容浔淡淡的道,只是声音稍和缓了些许。
老婆婆坚决的摇头,“公子,这是最大的限度了。”
楚容浔眉眼未动,玉轻颜也不置一词。
老婆婆声音不高,但态度却很坚决。
“属下守着这独亭山的入口半生,自然也是看着公子长大的。您能和夫人从这里出来,就明是过了山主和主公那一关了,那属下更是没有什么资格来阻拦。但在属下心中,少主是足够配得上公子的,三年前,属下在山底守着,但也能偶尔听闻公子和少主的趣闻,这姻缘,足够美满。三年前离开的时候,公子是带着少主一起走的,那时候,少主就带着斗笠,最后属下虽然未得见少主真颜,却也留下来少主最外面的斗笠为念想。所以,今日,公子你带着新夫人离开,属下不多什么,但这斗笠,属下不能给。”老婆婆一字一句的道。
楚容浔把玩着玉轻颜的手指,眉眼毫无波澜,倒是玉轻颜听了个七七八八,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楚容浔看了看老婆婆,“不多什么?当着本公子夫饶面儿,三年前跟少主的前尘往事,这还叫不多什么?”
语气都是毫无起伏的,老婆婆的面色却是一僵。
玉轻颜砸了咂嘴,瞅了一眼楚容浔,这什么人啊?
老婆婆沉吟半晌,还是对着玉轻颜一礼,道:“夫人要看得开,您已胜券在握,便无须再问前尘往事。”
玉轻颜倒是看了一眼老婆婆,这话跟她前世看过的一句话,倒是一个意思。
那句话的是:既已经赢了余生,又何必再问前尘。
只是这余生和前尘都是她而已。
楚容浔半隐了笑意,他之所以没有怎么样,完全是因为,这老人家的确半生都在独亭山脚下镇守,又看着他长大。就算在不知道玉轻颜就是少主的情况下,虽然不乐意,却依旧因为他,给予了他们所能给的最大的尊重。
玉轻颜和楼容颖来独亭山的时候,在船上吃的糕点就是特制的。能劈开独亭山设下的一般秘术,所以,玉轻颜在被白倾墨蓦然转移到修罗殿的时候,连丝毫眩晕不适的感觉都没樱就算在冰火两重之下,也是毫发无损。
虽,白倾墨压根就不会伤害玉轻颜。但这不能混为一谈,最起码,老婆婆夫妇,自始至终,都在帮着玉轻颜。
用了他们最大的善意,明明嘴上不,甚至是不承认的,但在行动上,却护着玉轻颜,那时候,他们仅仅认为玉轻颜是他带回来的未婚妻而已。
这次也是一样,楚容浔让她拿面纱,她没有拿斗笠,却也拿了最好的云雾峭来给玉轻颜。现在她仍然不知道玉轻颜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少主子,但她还是愿意给她最好的。
执拗,但也良善。
所以,他可以容忍。
“去拿斗笠来,我给你一个法。”楚容浔选择用温和的办法来敲打敲打这位老人家。
老婆婆躬身退了下去。
玉轻颜摇摇头,“你为什么要磨时间在这儿?”
楚容浔撇撇嘴,“色尚早。”
玉轻颜:“……。”
有病。
老婆婆拿了斗笠过来,玉轻颜看得清楚,那是一顶刺绣精美,却薄若蝉翼的轻纱斗笠。
不厚重,不花哨,还很好看。
楚容浔从老婆婆手里接过来,微微撩起,给玉轻颜戴上,话却是对着老婆婆的。
“三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玉轻颜戴着斗笠才发现,这轻纱虽然薄若蝉翼,却遮蔽效果极好,她压根就看不清楚外面,更别外面能看清楚她了。
这斗笠,留在这儿,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带出去,除了好看压根就是盲人摸象。
只有老婆婆一个人愣住了,随后跪下来行礼,“是老婆子糊涂,没能认出来少主,少主恕罪。”
玉轻颜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与她而言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但戴上斗笠,便与三年前的打扮几乎如出一辙,毕竟,她留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个念想一样的影子罢了。
也只能凭着这一分熟悉的衣着,微微感叹。
果然是,物归原主。
玉轻颜没想到老婆婆会行这么大礼,她赶紧把老婆婆扶起来,微微一笑,“有您在此,独亭山之幸。”
骨子里的文明告诉她,要敬重老人,更何况,还是如此温婉持重的老人。也不必解释什么前尘往事,三年之久,忘了什么记着什么,老婆婆最想听到的,便是她守了大半生的地方,能换来一句肯定与值得。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