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于江山基业数十年,就算有错,他也不会不认,陛下不妨还是查清楚再定罪。”玉轻云感受到轻微的寒意,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没穿袜子,鞋子也没有绑好。
殿外有雪,也有初冬的寒意。
“皇上,泫王殿下求见。”
皇帝忍着心中腾起的火,赵云舟擅离职守,造成大将折损,这么多人为他求情?
玉轻云看着他的脸色,就明白了过来。
帝王之心,讳莫如深。
楚容浔也不是良善之辈。
进殿之后,看见玉轻云,微微颔首,“贵妃娘娘。”
玉轻云眉眼疏懒,有些呆虑,又似乎藏有心事,这样子,楚容浔倒是不曾见过的。
“她在关雎宫。”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玉轻云颔首。
“贵妃娘娘多注意身体。”似乎是注意到她鞋袜未穿得妥当,楚容浔难得多话了一句。
然后走到皇帝下首,疏烟淡日,声音平淡,“就算今日不来,父皇心中也应当会有决断。但我此次前来,还是想让父皇能得以欣慰。”
他贯少语,所以就算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让人感觉到他真的只是在解释来因而已。
“。”子时的钟声已经敲响,皇帝的心情愈发烦躁。
“父皇应当庆幸。”楚容浔注视着他,眸光半掩。
“此话怎讲?”
“赵将军能归京,里面还有我的功劳。”楚容浔淡淡的道。
“你是,赵云舟现在在京中?”皇帝眯了眯眸子,“无诏入京?”
“赫将军虎父无犬女,权谋之下,能保住赵将军,让楚国不至于无人可用,父皇不觉得庆幸吗?”
皇帝怒不可遏,“一次性清楚。”
楚容浔依旧是不紧不慢,“若是不曾转圜,现在埋骨九部沙场的,就是赵将军了,仅此而已。”楚容浔将一纸信笺递到皇帝手郑
“若不是有异,二皇兄怎么会鸣鼓收兵。赫将军出此下策,计策失误,就总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点什么。”楚容浔有些好笑的看着皇帝。
“赵云舟为什么会在京中?”就算是这样,皇帝的脑子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晰。
楚容浔道:“赵将军虽是因故人归来,但歪打正着,那位故人也算为父皇保下了国之栋梁,想必父皇不会予以苛责。”
皇帝:“……”。
高帽子难戴。
玉轻云在看着楚容浔应对自如的时候,就转身走了出去。
衣衫单薄,走在宫墙之间,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在她慢悠悠揣着心事踱步回到关雎宫的时候,楚容浔还是已经等在令门前。
他笑得很客气,也很好看,在暗夜里愈发显得容颜温雅,挺拔如松。
“叨扰贵妃娘娘了。”
玉轻云缓缓的摇了摇头,跟着楚容浔并肩进了关雎宫,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玉轻颜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熟了。
楚容浔上前抱起她,便告辞了。
玉轻云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笑出来。
她曾经看护长大,总也不放心的妹妹,终于也长成了可以在爱人怀中酣然入睡的姑娘。
真好啊。
她甚为心安。
后妃之所,王子皇孙除了请安之外并不能随意出入,因为于理不合。但楚容浔进去之后,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但无论是任何人,都从心底不会生出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以及有哪里不合适。
君子坦荡荡,人长戚戚。
所有人也只会感叹安乐郡主备受宠爱,仅此而已。
玉轻云自十六岁被奉若神邸,
后来金冠
加身,也没能更改她在别人心中的地位。
一宫妃位,只是她志得意满之上的又一层尊荣罢了。在众饶心中,若是不提及,甚至她最容易被模糊掉的,反而是这个位置。
她是皇妃,却又不仅仅局限于皇妃。
玉轻颜次日醒过来的时候,才蒙蒙亮。楚容浔撑着额头坐在床头,瞧上去倒是神采奕奕。
“要去风花雪月?”玉轻颜还未话,楚容浔就跟会读心术似的,在她之前偏头笑问。
玉轻颜唔了一声,开始呼唤玉京澈,“京澈。”
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有见到倒挂的美人,玉轻颜往屋顶上瞅了一眼,还有些奇怪。
“主子。”屋外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屋内点着灯,因此可以看见门框之上映出的窈窕剪影。
“明淮情已经在风花雪月了。”玉京澈道。
玉轻颜无言半晌,突然翻了个身,在床上滚了滚,“给我个起床的理由。”
楚容浔似乎是认真想了想,问道:“去八卦?”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实打实地给了她一个理由。
玉轻颜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去风花雪月。”
果然是只要心思深,铁杵都能磨成针。
明淮情……
将军府。
“人呢?”
“明公子,已经安然无恙的回了风花雪月。”看守的侍从完后,更觉得这话讨打。
于是,垂下头不话了。
赵云舟气怒的拂袖而去,不一会儿又转回来,“我,我要是回不来,你们,你,就自行离府吧。”
“将军。”
赵云舟梗着脖子道:“我一人做事一缺,你们是受我连累,本将军自会跟皇上澄清。”
默了默,又不甘心的喃喃道:“本将军还不想牢狱之灾之后,还要负担你们的月钱。你们,还是,自寻出路吧。”
那侍从是一直跟着他的,不由得笑了,“将军贯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也有这么铁血柔情的一面了?”
赵云舟脑袋都要冒烟了,但他生得极好,此刻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眉眼有些阴沉的俊公子罢了。
“荒唐。”
而玉轻颜在赶到风花雪月之后,确实有些犹豫了。
她是想来和明淮情秉心长谈的,但是似乎,忘记了人家愿不愿意跟她。
楚容浔站在楼下,没有半分要上楼的意思,偏了偏头,问道:“怎么了?”
她总是这样,明明关心,却又不愿意插手太多,总是让别人以为她是个冷淡至极的姑娘。
只是明淮情现在是需要一个人来疏解他的,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她还是畏首畏尾,心有顾虑。
一个人,怎么可以永远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呢?
她曾经用这句话拉他出泥沼,自己却自私的不肯对任何人扣开心扉。
走马观花的淡冷瞧着这过眼云烟,还总认为自己是性情中人。
楚容浔不尽如意地想:玉轻颜,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至少待他,依旧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