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皇帝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近御药房。
看上去很是头疼,看到楚容浔也在的时候,就头更疼了。
“玉轻颜,你掀飞了御药房是想做什么?”皇帝也没有一上来就对她喊打喊罚的。
“我觉得陛下设立御药房是为了治病,现在没这个作用了,还是坍塌了比较好,省的下医坊觉得它不过沽名钓誉,从而争先效仿。”玉轻颜负手于身后,目光直视着皇帝,毫不怯懦。
许司药在地上叩首,她没做错任何事情,但她也不能不话。
于是只能把玉轻云药中参了川七和薏仁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完,再玉轻颜大逆不道险些拆了御药房的事。
不过倒是一五一十,没有夸大其词。
“玉轻颜,你真觉得朕不会罚你吗?”皇帝淡淡的看向她,眼神有些不怒自威,“你以为你是钦定的四皇子妃,泫王正妃,朕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玉轻颜实话有些迷糊,半晌才道:“您觉得我是因着自己皇子妃的身份在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她几乎都要忍不住笑了。
“那不然是因为什么?是因为……?”
“不是。”玉轻颜截断他的话,眸光冰冷。
她知道接下来听到的会是什么。
“你是帝王,也是我的亲人。但有些事,恰恰就是你身为帝王,所以永远都参不透的。”玉轻颜淡淡的道。
皇帝怒极反笑,“那你。”
他倒想看看,她一个丫头又参透了什么?
玉轻颜弯起唇角,“就现在来,我愿意做皇子妃也好,泫王妃也好,不是因为我愿意嫁给你的皇子,只是因为楚容浔是四皇子,是泫王。所以,他是旁的什么都好,都是他,而不是我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
皇帝道:“所以呢?”
“所以,我毁了这御药房,不是做给谁看的,也不是在仗着什么势欺负人。只是我觉得,它的存在,应该是历代后妃的悲哀,救死扶赡地方不该用来勾心斗角。”玉轻颜勾着唇角完,最后才补上一句,“这是你这个帝王最大的悲哀。”
“放肆。”皇帝脸色霎时阴到了极点。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楚容浔,脸色几乎都变了。
玉轻颜笑意愈发散漫了些,“我放肆?陛下,您刚刚难道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在仗着我姐姐是贵妃才为非作歹的吗?”
玉轻颜就是因为这句话在耿耿于怀。
她也知道她现在言辞过激,但那又如何?
“真是笑话,她身为贵妃的这个身份是有多高贵,还能让别人借着这个名头为虎作伥?她大事无过,事不罚的特权不是你给的,她的免死金牌不是你赐的,她尊比王侯的地位不是你赋予的。那你要按压在她身上的恶名,也请您高抬贵手,收回去。”玉轻颜声音冷得仿佛淬了冰。
“身为帝王,身为丈夫,你护不住妻子儿女,思虑的是别人会不会仗着身份为非作歹,这不是帝王家的悲哀,那什么是?”玉轻颜嫌恶的偏开头,不让楚容浔看到她眼中的厌烦。
她厌恶皇家,本以为楚国是个意外,却终究不能免俗。
一个帝,一个王。
就绝无可能会是寻常布衣。
再多的真心情意,再多的伦之乐,再多的父慈子孝,再多的质朴平凡,都没能摆脱真正的高高在上。
只是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深宫谍影而已。
楚容浔轻轻颁过她的脑袋,揉了揉。
“来人,给朕带下去。”皇帝指着玉轻颜,厉声道。
玉轻颜轻轻闭上眼睛,似乎是累了,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容颜一片静谧。
然而终究是玉轻颜命太好了,连皇帝身边的人都没动,就听见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带下去是去哪儿?”
后方让开一条路,路的尽头,玉轻云一身薄裙,外头罩了一件绯红色的披风,容颜绝美。
看见皇帝看过来的目光,她缓缓举起手中的玉佩,露出一角上镶嵌着明黄色的玉石。
皇帝转回头,不为所动,甚至目光有些冷凝,语气平静的道:“玉轻云,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不是让你给别人用的。否则,你可以直接赦免牢之中的犯人,干脆翻了。”
玉轻云没话,只是陌生的眸光看着他,良久,才无奈的松开了手。
“太后尚在人世,为人子嗣,皇上还请慎言。”玉轻云平静的走过来,将玉佩塞到他手里。
然后走到玉轻颜身边,摸了摸她的发丝,随手绾到了耳后,“没受委屈吧?”
玉轻颜咬住唇。
“走了,姐姐带你回去。”玉轻云牵起她的手,笑吟吟的道。
她本就生得好看,这般笑起来更是令所有人自惭形秽。
楚容浔松开了玉轻颜的另一只手。
而皇帝看着手里太后的玉佩,心头有什么东西复杂的划过,他却抓不住。
几乎是下意识的看着玉轻云的侧脸,“你喝了药,没事吧?”
玉轻云忍住心底的冷意与凉意,轻轻摇了摇头,“没樱”
皇帝心口有一阵剧痛,却在疼过之后泛着凉意。
“快到你生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这句话,他问得声音有些轻。
“就当做是朕的赔罪吧。”
玉轻云摇头,“没有,唯一的心愿,……就是请太后和皇后娘娘也不用为我费心了,我不喜欢热闹。”
皇帝应下,“好。”
玉轻颜任凉意在心底蔓延。
玉轻云拉着玉轻颜转身离开,却在走出两步之后,又回过身,轻声道:“其实,有一句话,颜颜的很对。”
“什么?”
“我所有的好都不曾是你给我的,所以,日后,你给我的不好,我也就不要了。”玉轻云完,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这满身殊荣没一样是你给的,但这一身伤痕,没有一道不是你给的。
看着帝王失神的模样,楚容浔眉眼带着些冷峭,谈不上有什么情绪,站了一会儿,道:“父皇,我先走了。”
皇帝没回应他。
楚容浔便自顾自的走了。
那日之后,玉轻颜也不在玉轻云跟前再提皇帝,玉轻云看着她也是愁的很。
她这个妹妹,就是想的多。
她在怨自己,把事情搞成了这样。其实不知道,一道裂痕,怎么会因为一件本就无关的事情而无法修补呢?
“玉轻颜,我要二十二岁了。”玉轻云凑在她跟前,眨着大眼睛看她。
破孩子,还得她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