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颜的神色也是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白,手掌捂着心口,眉头紧紧皱起来。
“怎么样?”楚容浔忍下心头的怪异感,上前一步扶着她坐好。
转头去看,楼夜和郁溪容色染着焦急,却没有上前。
“容浔,你别太紧张她了,我给她把把脉。”郁溪缓缓摇了摇头,拍了拍楚容浔的肩头。
楚容浔依言让开了身子。
楼夜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床上虚弱的女儿,眸中划过一抹厉色。
郁溪伸手搭上玉轻颜的手腕,好半晌才撤了手,顿了顿,又拿起她的另一只手。
最后才敲了敲她的脑门儿,下手丝毫不轻,“没什么大问题了,这些日子郁结于心,气滞胸腔,是没少背着容浔偷偷哭吧。今日一番刺激之下,虽然吐了血伤了身子,但也因祸得福,内里应该是爽利了不少。”
玉轻颜没说话。
郁溪认真的看着她,“你还没见过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在这件事情里面困囿一辈子。无论是缅怀谁,都得让那人心安才是。”
玉轻颜睫毛颤了颤,但郁溪却是不再多说,替她掖好被角,道:“容浔陪着你,娘亲去给你做好吃的。你也有三年没好好尝尝了,都做你喜欢吃的。”
楼夜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丫头,爹爹现在可没办法抱着哄你了,你得自己坚强起来,去打败坏人了。”
等楼夜和郁溪都出去后,玉轻颜的眼泪才吧嗒吧嗒往下掉,楚容浔伸手去抹,结果却是越抹越多。
他不得不坐下去,揽住她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吧,我不笑话你。”
玉轻颜仿佛是突然被按下了某一个按钮,默默掉着的眼泪霎时收不住,她感觉到眼眶发热,滚烫的液体顺过脸颊灌进她的衣服里,就连身体都微微热起来,似乎所有的悲痛与难过都有了宣泄口,抱着楚容浔,酣畅淋漓地哭了一顿。
怀里的姑娘不再是默不作声,哭得越来越大声,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是我非要,非要带着听雨和听雪出来,也是我咳咳,心血来潮让明淮情去找哥哥,都是我做的,京澈可以出来的,她已经都出来了,她就在我跟前,呜呜呜”
“她们都听我的话,都是听了我的话啊,怎么办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有坏人呢?我还没有给京澈找一个夫君,她还那么小,她还在跟我一起玩儿,她,还有听雨,她还没有京澈大啊,是个孩子,她,多疼啊”
玉轻颜哭得不能自己,紧紧的拽着楚容浔的袖子,连袖子上都云纹都被她掐断了线。
她的脑海里仿佛又浮现那白骨森森的一幕,听雨当时浑身都是血,几乎都能疼的昏过去,她是在一片昏沉中,被
玉轻颜浑身都颤抖起来,痛苦与恨意几乎是灭顶的盖下,让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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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抱着脑袋惊叫出声,剧烈的喘息着。
楚容浔立即紧紧抱住她,轻轻吻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颜颜,都过去了。”
他听楚南辞说过玉京澈,也探到了听雪被箭矢穿心的惨状,但听雨在那片丛林中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敢刺激到玉轻颜,到现在未曾问过。
而除了玉轻颜和已经故去的玉京澈,这世间,恐怕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轻颜渐渐平静下来,她脑子里想起她第一次见到那几个小姑娘的时候。
听雪稳重成熟,细心话少,却把天都殿上上下下暗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有许多明淮情注意不到的地方,她都能稳稳的善后。听雨活泼伶俐,惯会插科打诨,仗着有姐姐和她的庇护,有时候连明淮情都不放在眼里。
一帧一幕,都让她的心钝痛不已。
还有明淮情。
那道凭栏而立的青衣身影,圣上赐剑的帝京贵公子,坊间津津乐道的矜傲少年,才刚刚展露风华头角,刚刚有了喜欢的人,收敛了脾性锋芒,告诉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决定,就折在了城外百里处。
还有京澈,玉轻颜闭上眼睛。
她们几个人之间,若是说与她感情最深的,其实还就是玉京澈了,撒手了风花雪月和天都殿的所有事情,整天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宁愿给她跑跑腿,都不愿意离开她半步。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一道淡淡的身影挂在房梁上,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地道:“我这是练神功,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了。”
那时候她只觉得失笑,此刻想起来,那道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她忍不住抬起头,呆呆的看向屋门的房梁上,却再也没有人突然出现吓她一跳,然后絮絮叨叨的嘱咐她什么。
什么都抓不住。
她自幼习的是温儒敦厚,生命之重。哪怕身陷囹圄,也不曾害过谁。但不代表她不会恨,不会怨,不会怪。
爱恨嗔痴,在她心中已经交织了一张密密层层的网,那些为她付出的人,给了这么大的代价,也终于冲刷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怯懦的意。
她善,但不弱。
看着她目光牢牢地胶着在房梁处,楚容浔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玉京澈有那个爱好,他自然也见识过,心下叹息,但看着玉轻颜仿佛被洗涤过的双眸,粲然生辉,澄明清澈,从深处破除云雾,显出了多日以来不曾见过的意气与莹亮。
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他心下一阵动摇,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撇过头,笑道:“我们出去吃吧,整日呆在这屋子里头,我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的看着玉轻颜,却撞进一双明眸微弯,好看至极的潋滟之中。
“好啊,你等等我,换一身衣裳。”
一身白衣自他眼前闪过,楚容浔说不清楚心底到底是松了一松,还是愈加沉重了些。
楚容浔和玉轻颜手挽手去找郁溪她们的时候,属实把她爹娘惊了个够呛。
虽然面色还是有些白,但眼前的玉轻颜与刚刚在床上毫无生机的小丫头片子的模样已经实在是大相径庭。
粉色娇嫩,也显气色,玉轻颜平日里不常穿,今日却罕见的一身娇色,容色带笑,虽不是勉强的意思,只是眉目间还是少了昔日的轻纵之气。
配着一身天青色锦袍的楚容浔,一双小儿女,倒是真真正正占尽了好颜色,颇具郎才女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