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鬼市回来,云玥消沉了数十日,那白眉老道说的天劫究竟是什么?还有爹爹究竟瞒着她什么呢?
过了两日,云玥才知边疆战事吃紧,阿衿随其父出征去了。
她不由得懊恼,竟也没去送他一程,便日日去那山神庙替阿衿祈祷求福。
二哥云枫见了此景总要打趣一番。
“玥妹妹这还没嫁过去,就天天念着那楚家公子。想必日后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怕是比不上他喽。”
云玥瞪了一眼云枫嗔道:“我要去同娘亲告状哥哥欺负我!”
“别别别好妹妹,哥哥同你开玩笑哩!”云枫立马哄道。这小祖宗打不得骂不得,得哄着。
秋去冬来,年关将至。战事捷报传至长安城时,举国欢庆。那日,百姓们将街道团团围住,拍手迎接战士们回家。
云玥也挤在人群里搜寻阿衿的身影,只是从头到尾,云玥并未看到他。
心下一沉,该不会是……她立马摇了摇头,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她只觉得头晕,竟有些站不稳。
侍女小雯见状安慰道:“小姐莫要忧心,或是人太多,我们并未瞧见楚公子,楚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山神庙的签向来是灵验的……”
“小雯,让车夫驾车去楚府,我还是去瞧瞧。”
云玥的马车行至楚府门口,刚从马车上下来,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嘚嘚马蹄声,云玥一喜,猛然回头,果然是阿衿身着银色铠甲,策马扬鞭而来。
少年意气风发,墨发在身后张扬,俊脸上的笑容似冬日里的暖阳般渗人心扉。
冬日里的阳光印得云玥的小脸儿发烫,她盯着眼前人,千言万语涌至嗓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愣愣的望着他。
楚子衿翻身下马来到云玥跟前道:
“这般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在行军队伍里没有瞧见你,有些担心便来了。”
楚子衿闻言一愣,道:“我若是在行军队伍里,岂不是又得堵上半日?”
云玥这才想起,阿衿可是长安城千百少女的心尖月,可不得围上瞧一瞧。
“你平安归来便好!”
“嗯,快回去吧,外头冷。”
不知为何今夜里比先前要冷得多,云玥都捂被子里好久了,还是冷手冷脚难以入睡。
忽而窗外的竹林沙沙作响,似有细竹枝折断的脆响声,云玥直起身子一看,窗外仿佛挂了满了星星般明亮。
云玥欣喜,只披了件淡粉色风衣便推门而出,原是白雪铺满了整个院子,夜空中漫天雪花,洋洋洒洒,似是柳絮随风起舞。
这般美景,定要同阿衿一起看!云玥唤来了白溪。
“白溪白溪!驾车去楚府。”
“小……小姐?这个时辰楚公子怕是已经睡下了。”
“你怎的和墨玉一般啰嗦了!快走,一会雪停了!”
白溪无奈,只得去驾车。
不一会,便到了楚府门口。
“白溪,绕到后面去。”
“小姐你又要翻墙而入?不太好吧。”
“这大半夜的,未出阁女子上门寻人传出来不太好听。”
您这……还有何名声可言?当然这话白溪是不可能说出口的。真是拿自家小姐毫无办法,都这会了还怕自己名声不太好听么。
云玥刚翻进楚子衿院子,便被檐下赏雪的楚子衿抓个正着。
“来人,抓贼。”
云玥闻声,压低声音道:“别别别!阿衿是我!”
楚子衿见小贼是云玥,有些意外,道:“怎么不走正门?”
“我这不是怕坏你名声吗?”云玥笑嘻嘻上前,拍了拍披风上的雪,这才发现披风早已湿透了。
楚子衿皱眉道:“进来换身衣服。”
待云玥换上阿衿的长袍出来时,楚子衿也早已命人添上了新的炭火。
“你可是有急事找我?”
云玥一边搓着小手,一边认真道:“看雪算不算是急事?”
楚子衿微微一愣,难不成就为了同自己看雪,她才冒着风雪来的?
“你……认真的?”
云玥却不正面回他,拉着他到了外边的屋檐下,此时漫天大雪依旧下个不停。
“阿衿你可听过一句话?”
“没有。”
“???我还没说呢!”
“你脑子里的话都奇奇怪怪的。”
云玥噗嗤一笑,走到了雪中欣喜道:“瞧着雪甚是喜欢,我便想起阿衿来,忍不住想要来瞧瞧,果然阿衿也在看雪,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楚子衿并未应答,只是静静立在那里,黑夜里也瞧不清他是何神情。
云玥见他沉默,又道:“初雪之夜也是表白之夜,所以我便一刻也待不住了,趁着这夜色,趁着这场初雪,阿衿,我心悦你。自七岁临溪村后山林,你带我走出深林,我便心悦你,十岁那年,你明明知道自己石榴过敏,却也还是接过了我给你剥的石榴,十三岁那年,我是故意亲的你,虽说你从此便不再理我,得知你上门提亲,我欢喜得几天睡不着觉,每日醒来便觉得自己在做梦。”
“提亲之事是我母亲之意。”楚子衿终于开口说话。
“我自是知道的,从十三岁发生那件事,你便不再理我,是不会来提亲的。”
十三岁那年,云玥为解楚子衿围堵之困,扮作男装,众目睽睽之下亲了楚子衿,自此,楚子衿断袖之名便在长安城传开。
良久,楚子衿道:“夜深了,早点回去歇息。”说罢便转身进去了。
此刻,雪也停了,云玥有些失落,这个少年的心真真硬得跟石头一般,她都这般诚恳了,怎的一点用也没有。什么狗屁初雪表白,原都是骗人的。
云家雪院,云玥正独自在窗下喝着闷酒,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玥玥怎的喝起酒来了?”云枫将身上的袍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厮,坐到了云玥跟前,只见妹妹小脸微红,愁容满面。
“妹妹怎的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枫哥哥,你们男子都喜欢怎样的女子啊?”
云枫闻言一愣,道:“妹妹为的可是楚家公子?”
云玥不再说话,又灌了杯酒下去。
“若是其他事,我兴许还能忙你,可这男女之事,我也不大懂得。那楚家公子才貌确实出众,可我见他对你并无半分情谊,妹妹可想清楚了?”
“我若想清楚了,也不会这般烦恼了。”
云枫见状,出主意道:“妹妹不如去找找林家花家小姐?同是女儿家,或许比我更懂。”
醉花楼雅间,林家花家二位小姐正同云玥喝茶。
“玥儿你果真同那楚家公子表明心意了?”林夕听罢一脸惊讶。
云玥点了点头,道:“姐妹们可有什么好法子?”
“完了完了,没戏了!”
“此话怎讲?”
“唉。”林夕重重叹了口气,又道:“玥玥,你不了解男人,你这般早便表明自己心意,只会让他对你失去兴趣,自然也就冷淡你了!你若是也冷他,神秘一些,他才对你有兴趣,男人呐就得反着来,这招便叫欲擒故纵!”
“原来如此,受教了。”云玥恍然大悟。
林家小姐接着又道:“你二人本就有婚约,这一手好棋可被你坏了!”
花家小姐在一旁听了半天直摇头,却道:“我倒是觉得玥儿做得没错,喜欢一个人本就应该真诚些,哪有这般多欲擒故纵?玥儿且放宽心,来日方长,水滴石穿,他总有一日能瞧见你的好,你只需按部就班便可。”
云玥一听,顿时云开雾散,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觉着怡儿说得在理,那我也便不必纠结了。”
经云楚两家商议,二人婚事定在了来年六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