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老头!”霁琰见殿门虚掩着,推门而进,屋子里静悄悄的。
老头跑哪里去了?
他还想与老头商议娶娘子的事。
霁琰从殿内退了出来,正要关门,门缝里一抹明晃晃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弯腰捡起一瞧,心头一凉,几乎吓得跌坐在地上。
朝阳花?不不可能!
霁琰站稳身子,颤抖着手推开大门,一步步走进大殿寻找老头的身影。
他从未觉得原来老头住的大殿如此沉寂,脚上的步子迈得极重。
终于,霁琰还是瞧见了趴在案桌旁的老头,他浑身是血,瞪着眼睛,怒目前方。
“老头!”他扑上去却只摸到了老头僵硬冰冷的尸体。
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他一遍遍喊着:
老头!你若死了,我便把你偷吃烧鸡的事全抖出去!
老头你醒醒,你醒了我亲自给你做烧鸡吃。
老头!你还没帮我娶到娘子,你不可以死!
爷爷你醒醒,我不再叫你老头了。
此时,老头紧握着的拳头忽然松开,从里面滚出来一玉珠子。
霁琰将那玉珠子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嵌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隙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霁琰不吃不喝,跪在爷爷灵堂前已有三日,任凭何人相劝,他就是不肯起来。
云玥知他难过,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陪他一起跪着。
他不曾回过头,却只低低道:“娘子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未见云玥起身,他又道:“扶溪,带她出去。”
扶溪只得上前将云玥拉起,不料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难过我也难过,你跪着我也跟你跪着。”
霁琰终于不再跪着,起身的一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一位两鬓斑白,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灵堂。
中年男子瞧见棺材的第一眼身子不由得一颤,眼眶已微微红润。然而此时此刻多少眼睛正盯着他,身为一城之主不能表现出半分柔弱。
霁谨朝着棺材走去,无意间瞥见倒地的年轻人,像是失踪许久的琰儿。
“慢着!”霁谨叫停了扶溪,仔细一瞧,果真是琰儿。
“来人,将少主带回去。”
殿外立马走来两个壮汉将霁琰扶走。
云玥见状,正要出面,却被扶溪一把拉住,示意她不可冲动。
她只能眼睁睁瞧见阿琰被人带走。
出了殿门,云玥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拦着我?”
扶溪解释:“霁城主不比宫主,他若知道你与阿琰的关系,只怕是对你不善,一切等阿琰醒过来再说,放心我自有办法带你进去。”
“也罢,多谢。”
“不用,我只是在帮阿琰。”
临渊宫里最近传出不少流言,说宫主为雨落阁所害。众弟子人心惶惶,有胆小怕事的早早便联系家族给接回去了,而没有后台的只能留在临渊宫,独自面对未知的恐惧。
自阿琰走后,白日里云玥几乎都只呆在伙房后院,此刻,苏青寒正陪着她。
“玥玥,你说宫主真的是雨落阁杀的么?”
云玥摇了摇头,心中没底,虽说前段时间的连环杀人案的确是雨落阁所为,可宫主死得实在离奇,即使是雨落阁的高手,怕也做不到如此悄无声息吧?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阿琰回来了么?云玥欣喜抬头,却见来人是孟泽,期待瞬间落空。
苏青寒见他来势匆匆,起身问道:“孟师兄怎么来了?”
只见孟泽一脸严肃:“我是来告诉你们,有人在案发现场捡到了朝阳花瓣,宫主的死十有八九是雨落阁所为,而且据探子来报,雨落阁的红老魔曾出现在临渊城内。”
“红老魔?是谁?”
“是无痕的搭档,只怕是他杀了宫主。”
苏青寒喃喃自语:“如此说来,果真是雨落阁所为。”
孟泽又道:“只怕红老魔不肯罢休,临渊宫此时危机四伏,二位师妹不如今夜随我离开。”
“离离开?”苏青寒瞧了瞧云玥,她知玥玥要等霁公子回来,所以她拒绝了孟师兄的好意。
孟泽见状只好作罢,昨日里孟家传来消息,五大家族目前局势动荡不安,身为孟家长子,他必须赶回去担起自己的重任,可他实在放心不下眼前人,只得道:
“苏师妹能否借步说话?”
苏青寒一愣:“我我么?”
“我有些话想私下对苏师妹说。”
“哦,好,我这就来。”
苏青寒跟着孟泽出了院落,眼瞧着四下无人,她停住了脚步,道:“孟师兄不妨在这里讲,玥玥一人在里面,我实在放心不下。”
孟泽回过身来,低低道:“我有些话一直想对苏师妹说,只是碍于情面没能说出口,吾愿以天地为聘,娶汝为妻,不知苏师妹可否愿意?”
苏青寒怔怔抬头,她被孟泽的话吓得不知所措,他他莫不是在戏耍她?可瞧着他认真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孟孟师兄我”
“苏师妹不用着急回答,等我回来,再告诉我答案。”说罢,他深深瞧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苏青寒被这忽如其来的求亲给吓住了,她一直把孟泽当作师兄,脑子里忽然响起前几日他曾对她说的话。
不知师妹下月初七是否有空,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就是七月初七的七夕节么?原来那个时候他便在暗示自己,哎呀,她这猪脑子可真不好使。
苏青寒一回头,只见扶溪愣愣站在原地望着她。
他何时来的?全都听见了么?
她问:“你都听见了?”
他答:“听见了。”
她解释:“我和孟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淡淡道:“所以?”
苏青寒见扶溪一脸淡然的模样,她的心仿佛置身冰窖。
“所以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么?”
他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头,以哥哥的口吻道:“若日后那家伙有负于你,只管来跟我说,我帮你揍他。”说罢他正要离开,却被苏青寒一把拽住了衣袖。
“你明明知道的,你都知道的!”她声音有些颤抖,略带着哭腔质问他。
扶溪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伤心的姑娘,可他对她只有怜惜罢了。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阿琰的话:别白白负了人姑娘的大好年华,他应该再绝情一些。
“青寒,你是个好姑娘,可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再多也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苏青寒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她不再无理取闹,松开了手,失魂落魄走开。
扶溪原本以为自己说了那些话便会轻松些,可不知为何瞧见她伤心落泪,自己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定是因为他心底对青寒有所亏欠,才会如此。
如此说来,他好像从未喜欢过别人,那种喜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