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玥再次醒来时,只见面前围了一群人,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苏澈见玥姐姐醒来,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玥姐姐你醒了。”
“阿澈那些人在做什么?”云玥只觉浑身酸痛,提不起劲来。
苏澈眼眸一沉,道:“他......他们在给姜瑜收尸。”
“收尸?姜瑜死了?怎么死的?”云玥一愣,她记得自己晕倒前不就正在跟姜瑜说话么?
苏澈一惊:“玥姐姐不记得了么?姜瑜说是她害死了姐姐,然后你的眼睛就变成了红色,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姜瑜就死了。”
云玥惊愣在原地,她的眼眸变红了?所以姜瑜是她眼睛变红后杀的么?
“瑜儿啊......”一道悲痛的哭声在不远处响起,只见一中年男子在下人的搀扶下跪到了尸体面前。
“我的瑜儿啊!你怎的弃爹爹而去了!”姜文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让人给劝住了。
此时,霁琰和扶溪也赶到了地牢,瞧着血水蔓延到走道上,二人加快了脚步。
直至霁琰瞧见了牢中完好无损的娘子时,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一听下人说地牢出了事,他似是被人扼住了嗓子眼,不管不顾赶了过来。
不过,他好像瞧见娘子再冲着他笑,是他的幻觉么?
当云玥瞧见阿琰慌张赶来时,她便知道原来姜瑜在他心底竟这般重要。
这一场终究是空等了,她本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只想笑。
原来一个人悲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姜文埋头哭了许久,忽然站起身子,紧紧抓着牢笼前的铁栏杆吼道:“是你!是你杀了瑜儿!我要杀了你报仇!”
一旁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她若是杀了人为何不逃出去,兴许不是她。”
“姜家主。”霁琰见状走了过去,沉重道:“姜家主请相信我定能找出杀害瑜儿的真凶。”
“不用找了,姜瑜是我杀的。”牢笼里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里透着寒意。
霁琰心底一沉,转头望去,那人也正望着他,似乎是说给他听的。
那人似乎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娘子。
“玥姐姐!”苏澈扯了扯云玥的衣袖,他也知道若此刻玥姐姐招认,姜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霁琰挡在姜文面前呵斥道:“住嘴,你别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凶手。”
他用眼神给云玥示意,让她不要再说,可现在的云玥哪瞧得出来他的良苦用心。
姜文从霁琰身后站了出来,沉着脸问道:“果真是你杀了瑜儿?”
“是我。”她的语气极为平淡,平淡得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霁少主!”姜文忽然在霁琰面前跪下,一字一句道:“请给瑜儿一个公道!血祭了这妖女!”
姜文带来的人通通跪了下去,那些个长老见势也跟着跪了下去,众人齐喊:
血祭妖女!
血祭要女!
......
众人都在等着霁少主发话,良久,那走投无路的男子终于缓缓吐出了那两个字:“血祭。”
“哈哈哈哈哈哈......”云玥忍不住放声大笑,瞧瞧,快来瞧瞧,这群人只不过是打着杀人偿命的幌子妄想拿到伏虚山下的武器罢了。
原来这姜瑜也是个可怜人,她若还活着定然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只把她当枚棋子。
可悲可怜啊,海誓山盟又如何?父女情深又如何?罢了罢了,认了吧。
终于地牢里又恢复了沉寂,云玥静静躺在地上,每一个从上面路过的人,她都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声,青寒当时的心境是否也同她此刻一样?
她忽然直起身子,朝着身旁的苏澈笑道:“阿澈,等明日我被献祭后,你找个机会跑出去,好好活着。”
“你骗人!你说好要当我姐姐的,当我唯一的家人。”苏澈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抱歉阿澈,活着太累了。”
苏澈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望着她问道:“玥姐姐,那姜瑜说得可是真的?我姐姐是因你而死?”
一提苏青寒,云玥眼底才掀起一丝波澜。
“对不起,青寒的确是因我而死。”若那日她没与青寒结识,那青寒便不会因她而死。
“那好,既然你的命是我姐姐换来的,那你便不能说死,你得好好活着。”
是啊,她的命是青寒换来的,是整个云家换来的,她又凭什么放弃自己的生命?
是的,她得活下去,带着愧疚和自责活下去,这才是上天对一个人最狠的惩罚。
“阿澈乖,别哭,我答应你,不死了。”
漆黑夜色里两道身影立在屋顶。
“阿琰你当真想好了?若此事一成,你便不能再回头了。”
“想好了,我绝不后悔。”
第二日,血祭的队伍从临渊城浩浩荡荡出发。此刻,马车上只有云玥一人,苏澈一大早便被带走了,也好,若是今日没能逃出去,也不至于连累了阿澈。
伏虚山地道塌陷,血祭队伍走的是云玥从未见过的另外一条道。细细数来,她竟来了这伏虚山三次,也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当地宫的大门再次浮现在她眼前时,往事犹如过眼烟云,在她眼前一一消散。
那时她和阿琰还没有被困在山谷里,也没有参加临渊宫的初试,没有遇见绿裙姑娘青寒,没有遇见爱吃烧鸡的师尊,也没有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
她终究是食言了,昨夜允诺阿澈路上找机会逃走,可她没有逃,也没有机会逃走。
石棺还是原来那个石棺,可如今是她一人躺了进来。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知道再过不久,这里将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她不知自己在石棺里躺了多久,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此时一丝光亮从缝隙里透了进来,她朝着那丝光亮伸出了手,原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那光亮缝隙越来越宽,忽然不知从何处来的一双手握住了云玥的手,将她从石棺底拉了出来。
“玥姐姐快起来跟我走!”拉她起来的人是苏澈。
“阿澈?”她有些分不清此刻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跟着阿澈跑出来的,可她仍然记得逃跑的那日地宫里血流成河。
传言霁家少主自伏虚地宫回去后便大病了一场,这一病忘了许多人许多事,倒是记起不少儿时回忆。
想来也是,娘子刚过门几日便惨死,换了旁人也要病上一病。至于说失忆,定是他爱娘子爱得太过深沉,自己不愿意想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