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的脚下比欧阳靖要快上半步。当他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便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此刻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正一派的天师,张正随。
萧炎脚下一顿,赶紧躬行礼,惊呼道:“竟然是您老人家,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
欧阳靖相比萧炎倒是没有这么拘谨,不过倒也是恭恭敬敬地给张正随行礼,口中道:“一直听闻您云游在外,今怎么有空来这儿寻我?”
张正随先是笑呵呵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对萧炎说道:“萧门主不必行此大礼,贫道只是再回来的路上,听闻梧桐苑近几个月来所遭遇的变故,所以便想过来看看。”
“不是来寻你的……”这最后一句是对欧阳靖说的。
欧阳靖闻言只是笑着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只是一些小事,何至于就劳动您老人家。您请上座……”萧炎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朝院外瞟了一眼。只见高俊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立在门边。看到他后萧炎心里松了一口气,显然张正随是由高俊亲自引到这的。
他心中清楚,只要有高俊在,这位神仙真人就不会遭到怠慢。
“张真人您老宽坐,我出去交代几句片刻就回。”萧炎歉疚地说道。
张正随点点头,回道:“放心去吧!还有这小子陪我能陪我不是?”
“是!”欧阳靖赶紧接话道,“我也许就没有与您下棋了,要不您帮我看看最近有没有长进?”
张正随听罢,转头看了看此刻正摆在桌上的那一盘残局。摇头笑道:“你连他都下不过,还想跟我对弈?!”
“啊?”欧阳靖赶紧走过去,反复看了几遍后问道:“您什么意思?我输啦?”
张正随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早就输了!到现在连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没弄明白,还想要赢?”
欧阳靖一头雾水,他自信端详这盘棋依旧没看出任何端倪。
就在此时,萧炎手中端着一盏茶迈步走进来。瞧见张正随面脸笑意,不有些不解。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这位真人神仙如此高兴。
“您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用去年冬里初雪的雪水烹制的。”萧炎恭敬地用双手将茶盏捧放在桌上,并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欧阳靖。
只见他死盯着棋盘不出声,张正随则是笑呵呵地一副看好戏地模样。萧炎微微一怔,心中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欧阳靖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问道。
萧炎偷笑了一下,随后装傻充愣地问道:“你问哪个?是幻影堂的那群人,还是我书房的这盘棋?”
若论棋艺,欧阳靖深知自己就是再练上几年也不及萧炎的十分之一。他用对弈锻炼心智,而自己却只是消遣。
欧阳靖在内心一声叹息后,伸手指着门的方向说道:“幻影堂上那些人,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萧炎淡淡一笑刚要张嘴解释,却见欧阳靖摆了摆手道:“你别……别光和我一个人说,张真人也等着你回话呢!”
张正随轻轻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欧阳靖说道:“你这小子,竟然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怎地,他还能不告诉你啊!”
欧阳靖撇了撇嘴说道:“这可说不准。这些年他背着我干的事儿也不少,问他多少遍却是只笑不语。现下由您在这,晾他也不敢不说。”
“多大个人了,儿子都要娶媳妇儿了,却还像个孩子。”张正随无奈地说道,“行了,都坐下说吧!”
“晚辈的确是先要跟您认个错,”萧炎挨着张正随坐定后解释道,“梧桐苑空有武林第一的名头,却因为我的无能让鸾鹤观顶着正一派的名头在武林为非作歹,祸害相邻百姓。”
张正随捋着胡须笑道:“若是为了正一派的名声,那萧门主大可不必介怀。可如若是为了这些受苦的百姓,认错却也是不顶用的。”
萧炎闻言赶紧回道:“晚辈明白的,请您放心。萧炎保证,今一定将鸾鹤观的事处理干净。”
欧阳靖好奇的问道:“你预备如何处理?”
“过了今,江湖之上再无鸾鹤观。”萧炎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张正随压低了声音,好心提醒道:“萧门主你要知道,今幻影堂上的这场闹剧,单凭凌风子自己是决然不敢如此兴风作浪的。”
话及至此,萧炎叹了一口气说道:“晚辈如何不知呢!梧桐苑与湘竹宫之间的恩怨,起源于多年前的一场误会。这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汪家妹子本不是坏人,我也是想借此机会将事说开。”
“萧门主这是在为令郎接手梧桐苑铺路啊!”张正随听来听去,忽然就明白了,萧炎已然有了退隐之心。
“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晚辈的确有此想法!”萧炎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半年来,晚辈经历的事太多太多了。尤其是近三个月来,这心力已是大不如前。铖儿如今也长大了,梧桐苑早晚都是要交给他的。只是,这湘竹宫……哎!我们这一辈的恩怨必须由我亲手化解,不能给孩子种下祸根。”正言不讳的将自己的想法和担忧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为人父母,用心良苦啊!”提及到子女,张正随的内心也有几分触动。
修道之人求得是今生,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下辈子。修养,保福延寿,最终羽化登仙;而修佛之人求的则是来世,他们更讲究因果轮回,万物、玩法、万事的因缘,最终是要通晓三界获得大智慧,从而摆脱六道轮回之苦。
讲得再直白些,修道之人所谓的位列仙班,其实就是天道。在那里他们可以腾云驾雾,受享无穷。可是天道,却依旧包含在佛家所说的六道轮回之中。
既然在轮回之内,就仍旧会有七六,仍旧摆脱不了感上的牵绊。张正随修道多年,但心中依旧放不下他家中的那两个儿子。
那么萧炎口中所说的汪家妹子又是何许人也?他与湘竹宫的恩怨又是如何而来呢?
这就要从湘竹宫说起了。
湘竹又名斑竹,虽然通翠绿却斑痕无数。
相传在两千多年前,作为部族首领的尧帝在晚年的时候,考虑得最多的就是王位继承的问题。那个时候还没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
部落内部有人向他举荐他的儿子,丹朱。
知子莫如父,尧帝深知丹朱暴虐、为人傲慢并且才能也不甚突出。所以,他始终认为丹朱无法给他的子民带来美好、安稳的生活,丹朱根本不合适继承王位。
就在尧帝为此事睡难安寝,食难下咽的时候,四岳也就是四方部族的首领一致向尧举荐一个叫舜的人。
尧帝为了考验他的德行,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同时嫁给他,并让自己的九个儿子与他共事。
由于舜的品行高尚,为人和善,孝顺父母,兄友弟恭。尧帝的这两个女儿,逐渐地上了舜。
最终,舜在尧帝去世的那一年上了帝位。
舜帝清明、温厚,对待他的子民犹如雨自任万物一般。在登上帝位的三十九年后,有一次外出巡视突染重病,逝于苍梧的郊野,安葬于长江南部的九嶷山之上。
舜帝去世万民齐哀,娥皇、女英二人闻知更是悲痛绝。
虽然,当初下嫁只是“政治联姻”的产物。可舜帝优秀高尚的人格让她们为之倾心,并深深地上了这个男人。
闻听噩耗后,她们一路坎坷沿着湘江寻到了九嶷山。但是,她们却找不到丈夫的葬之所。
望着滔滔的江水,云烟浩渺。娥皇、女英在江边扶竹夜哭泣。复一,她们的眼泪干了,慢慢从眼睛里流出了血。
伤心绝的二人,最终双双投入湘江自尽,随舜帝而去。
娥皇、女英的血泪滴落在湘江岸边的翠竹上。
泪痕成斑,永世不退。
这便是湘竹的由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典故,所以湘竹宫的历代掌门皆由一对鹣鲽深的夫妻共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