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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呢？”林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蹙眉问道。

她总觉得天寻有些怪怪的，但她也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不对。

“我也不知道！阿在，如果今天是你在这世上最后一天，你会选择做什么事情？”胤天寻忽然问道。

这话听起来不大吉利，胤天寻并不迷信鬼神之说，可涉及到在乎之人，心里难免会有些顾忌，不过这个问题对他而言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所以胤天寻最终还是把它问出了口。

“五王爷呢？”林在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反问道。

“我不知道。”

胤天寻没有撒谎，他现在确实感觉到非常迷茫。

虽然早已做出决定，但他并不确定等待自己的到底会是什么，若说心中一点都不犹豫不紧张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假话！

“五王爷就没有一点自己想法？”林在凝视着他，认真问道。

胤天寻摇摇头，“我从不愿思考太多，那样只会让我觉得很累，来西境前，我以为我以后一直当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就好；来西境认识你后，我便改变主意，我想跟你看齐做个保卫国家对西境对胤国有益之人，这样你也可以对我改变印象另眼相待！可抛下这些不谈，我心里的确会经常感到迷茫，甚至会觉得生活总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人生的真谛究竟是什么，更不晓得一直这样坚持下去是否真的存在意义？”

他不怕阿在听到后会瞧不起自己，更何况他现在急需阿在的帮助和劝导，于是接着直言不讳道：“这段日子我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我在京城从未有过这种体会，阿在，命没了就是没了，个人的力量非常渺小，不管你有多努力、尽力、拼力，可到最后可能仍然都只是徒劳，若是如此，那真的还有再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如果不管怎么做就是看不到结果，那该如何做出选择？

虽然胤天寻抱有这种困惑，但他想他肯定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可这不代表他不会心累，甚至会生起想要放弃的念头。

“五王爷，你喜欢看话本子么？”林在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还行吧，怎么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看一些话本子，上面的故事让我觉得特别新奇，而且其中一些惊险刺激的环节更是深深吸引着我！”林在表情异常安宁，“长大后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会那么痴迷话本子，后来我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原因，话本子的结局总体上都是偏向圆满，但实际生活却不是这样，现实远比话本子中的世界神秘残酷，你在话本子里大致可以猜到每个人的结局走向，但现实却是永远难以预测！”

林在目光愈发深邃，“话本子里的主要人物只要努力了坚持了，大概率就会受到老天的青睐，可现实之中谁敢保证付出就必定会有结果？都说天意难测，那是因为我们人类力量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大，所以很多结果并非我们能够轻易可以左右！”

林在顿了顿，“谁都会迷茫焦虑不知所措，甚至会因为看不到希望而生起想要放弃的念头，这一点都不奇怪！”她深深叹了口气，“努力的结果不外乎就有两个，一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是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但不努力的结果大概率就只有一个！所以我想这便是话本子可以一直存在至今的意义所在吧，至少它会让我们在绝望之中永远能够生起一丝希望！”

她看向胤天寻，难得柔声鼓励道：“如果我跟一个人说坚持下去吧，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其实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我没有那个本事可以预测他的未来，他也未必就可以通过不懈努力改变他的结局！不管坚持还是放弃，最终都要看个人的选择，但我认为，就算前路渺茫，我也不愿就此止步，一来我不舍得白白浪费之前的努力，二来如果真的发生那个万一了呢，至少你不是绝对的没有一点希望，对吗，五王爷？”

胤天寻轻轻颔首表示同意，他此刻已经比来时豁然许多。

“阿在，其实我也喜欢看话本子，我觉得里面的世界要比现实中的生活精彩许多！我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希望能轰轰烈烈活上一场，可最终要面对的却只能是生活中的烦琐小事，他们或志存高远或自视甚高，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做个平凡人才是最可怕最痛苦的！”胤天寻不禁感慨起来。

平凡？

林在心里一动，于是当即问道：“王爷也想做个不平凡的人么？”她说完后又立马摇头否认自己刚才的话，“不，是我错了，王爷一出生便注定会是不凡之人！”

“我的确是含了所谓的金汤匙出生，可这并不影响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林在，“阿在，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守在心爱之人身边，平平淡淡，细水长流！”

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向阿在表明心意，所以胤天寻格外珍惜这次谈话的机会。

“五王爷一定会遇到一个能理解你并一心一意待你爱你的女子，我相信到时候你们一定会过上你梦想中的生活！”林在又如何看不出他眼神中的爱意，可是她不能眷恋他的深情，所以只能委婉拒绝道。

胤天寻早已习惯，他虽然心中失落，却依然强颜欢笑道：“希望吧，阿在，你也一定会遇到一个懂你可以与你并肩一起完成你心中抱负的好男子！”

说出这话并不容易，胤天寻为此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放手。

林在听到这话后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他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了？

明明这都是她的意思，可为何还是会没来由地觉得难过？

她可真是太差劲了，嘴上说得好听，可内心深处依旧幻想着“既要又要”！

“谢谢五王爷！”林在有些口是心非道。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胤天寻只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林在远没有她表现出来得这般云淡风轻，但在她心中总会有更多事情重于感情，而现在她确实也需要天寻的意见，因此说道：“一个胸怀大志之人如果身世可怜从小一直被人欺辱长大，可是他终于遇到了自己的伯乐并得到了他的赏识重用，王爷，你觉得他还会有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背叛这个曾帮助过他的贵人么？”

她一直记挂着大哥说过的话，林在知道凌大哥的抱负，也清楚他是一个不甘于平凡之人，但他明明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慢慢做出一番事业，可...

胤天寻沉思许久，才缓缓回道：“我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过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敢确保他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但一切皆有可能，你刚刚说了他胸怀大志，或许他的大志远不止是要为他贵人效力排忧解难，也有可能越是受过很多不公正待遇的人心中的偏执越牢不可破，因此他为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最后宁肯背弃一切！但这也仅是我的猜测，不过如果是我，我想我还是不会为了前程而伤害任何一个曾帮助过我的人！”

他说着说着不由得叹气起来，“如果他真的变了，我想这肯定与他曾经的遭遇密不可分！每个人都想做他/她自己，可做自己真的很难，有些人在见识到这个社会冷酷的一面后，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变了！或许终其一生我们都不能完全地做我自己，所以与其指责别人为何改变，不如时刻警醒自己，好可以让自己永远都是自己！”

“王爷说得很有道理！”

林在知道天寻是真的已经成长许多，他不再是初见时的那个单纯王爷，但他也仍然是那个简单善良的王爷！

真希望他可以永远都保持自我，林在在心中默默期盼道。

“我在话本子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们终究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一类人，但我却不这样认为，许多事确实无法左右，有些人也可能真的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和灾难，可我始终觉得这不是一个人变坏的真正理由！外在环境与过往遭遇是很重要的原因，但这绝不是决定因素！虽然我说这话可能有些大言不惭，毕竟我没有过那些体验就不该肆意评判他们的选择与改变，可我知道这世上遭受过苦难的大有人在，但不是所有人都会丢弃良心变得无情，而这便足够能够证明单单拿不幸说事不过是为了想给自己的不坚定找个借口罢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片面之词，也许就像我刚才所说，与其去评判别人，我还是更应该多盯着点自己，毕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真的很难！”

胤天寻非常感激林在，如果不是她，自己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深入的思考，更不会有这么大的成长与进步！

“王爷，如果今天真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天，我想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做我最该做之事！”林在想起了胤天寻刚开始的那个问题，于是便认真地做出了她的答复。

“我想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吧！”胤天寻脸上带着真诚动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