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居本就冷清,这样一来就更冷清了。
白叶端了盆子走出去,泯泯踢了鞋子靠在榻上,毛球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黑豆眼,喉咙里却猫似的发出一阵阵惬意的小呼噜。
榻边放了一只小小的腰鼓形坐墩,漆成朱红色,平面上印着螭首云纹,平日里踏脚用的。泯泯摸了摸腕间那枚玉珠,心念一动,一只木盒已经出现在掌心。
不必打开,就已经能想见其间薄如蝉翼白如冬雪的花瓣。魔域雪莲是个好东西,只是白白放着,到底是浪费了。
泯泯心底暗搓搓地摩拳擦掌,心情如同买到一条绝版小裙子一心想穿出去一样,怎么也得捣鼓捣鼓这个一直只在《鸿株杂记》中见过的稀有灵株。
只是由于它的稀有属性,书中所记载的丹方就已经很少,所传承下来的完整丹方更是难寻。玉珠中的秘籍有一部分是和门派教授的内容不重合的,里面正巧有一个关于魔域雪莲的方子。
刚看见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方子和其他的丹方格格不入,因为实在是麻烦的够呛,光是要准备的原料就有将近百种。后来对于医修了解更多一些以后,才知道魔域雪莲可遇不可求,几乎是不可能见到,对于这个方子也就没怎么在意。
如今居然随手得到了好几朵,实在是意外之喜。
泯泯小心翼翼地将上面一层木板抽出,数了数,一共是三朵。
断茎处平滑如玉,不见枯萎,栩栩如生,果然非同凡响。
若想按照玉珠上的丹方炼成丹药,辅料大约都不难收集,只是要长期稳定的高温却有些难办。泯泯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去集市上买几块火属性的灵玉来当暖炉,也省的她时时控火,劳心费力了。而且那丹方是高品丹药,恐怕原先的那只中品药炉是派不上用场,只能一并再买一个。
泯泯歪着头盘算着怎么用她那几颗存了好些日子的四颗中品灵石买到这么多东西,脑海里蓦然乱入了莫家那阔气的如御花园一般的后院。
同长生居不同,长生居殿中布置均是最好,但是却不铺张,不至于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金灿灿的,打眼得慌,且殿后几株梧桐,殿前一片腊梅,都生长自如,未加裁剪,均是凡品。而莫府那些叫得出名字来的园景,泯泯都在灵株课上听过它们的名字……和价格。
替毛球顺了顺白毛,抓过不知何时被扔到床尾的绣枕,放在脑后枕着,泯泯只见一片昏昏然的珠光软软地将她照着,四面的墙壁上投着帷幔轻薄的影子,一阵睡意袭来。
隐约间只想起一句话,迷糊着不记得出处了:
琉璃易碎,彩云易散。
第二天一早,桌上只摆了一只玲珑玉碗和几碟小菜,凤栖寒仍是没有出现。
泯泯觑了一眼黛色的天幕,内心心酸无比。清晨已经有一些秋凉了,可还是要上早修!匆匆喝完了碗里的糯米粥,就奔着弟子上课的致知殿去了,寻到那间已经人满为患的课室,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丢下包裹,抬头发现管教师兄还没有拿着名册站到门前,泯泯心虚地擦了擦汗,幸好没有迟到。
混混沌沌地将课业复习了一下,突然窥见附近桌上有一本小书,那边上画着的凤纹怎么看怎么熟悉,正眯着眼睛想要细看的时候,旁边那位弟子轻轻说道,“道友也看这个?”
泯泯张了张嘴,想说似乎在哪里见到过,那弟子突然笑得牙不见眼,想伯牙见了子期,一把将那小书翻了过来,激动地说,“我这是最新的版本,好不容易抢到的,你一定没看过!”
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怎么可能看过?泯泯盯着那书封定了定神,赫然就是那《霸道凤君爱上我》!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那龙飞凤舞,颇具艺术特色的书名附近还有一个小小的“三”字,显示着已经是第三册了。
泯泯:……好强。
后面的课因此也没怎么上,泯泯神情恍惚,还没从书中的内容中回过神来,如什么“凤君邪魅一笑,手拂过芸娘的发梢,忽的反手贴上墙壁,竟是将身子同墙壁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隙,咫尺间呼吸交融,眼波相依……”,再如“那生着薄茧的宽阔手掌,紧紧包住红姝白嫩的小手,她只觉得一阵心安……”之类。
总之,尺度颇大,女主名字都不带重复的。
也不知道作者是谁,总之脑洞是真的大。
联想一下她师父如同死宅长期蜗居在长生居,无事不外出,情商看起来不知道高不高但是这么久泯泯就没见过她师父带回来过一个女修,可见恐怕也是个内心空虚的单身狗。
没想到在小话本里她师父的形象居然被编成这个样子。这民众的创造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那弟子抿着唇笑,意犹未尽地翻着那本小书,挑眉道,“怎么样,够劲吧?要是我也能像这里头的女子一样,哪怕只被凤君看上一眼,那我真是无憾了!”
说着还特别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不过这几本书怎么都是写的是俗家的女子,难道凤君更喜欢不修炼的女子吗?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泯泯:“书上写的不一定是真的嘛,不要那么认真。”就算喜欢修士,那肯定也跟你没有关系。
那弟子点点头,感激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从微笑里,泯泯疑似看到了春天的味道。
泯泯:……
未到午时,仙长就下了课。
泯泯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就去把东西买齐。
路上有一块略突出的土地,正要踩上去,就见不远处的树下有几个少年不怀好意地笑着瞧她,泯泯心中一凛,那只脚换了个方向,绕过了那一块土地。
那几个少年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似乎有些扫兴似的。泯泯也懒得管他们在搞什么花样,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嗤”得一声,随后身后淅淅沥沥落下了些凉意,用手一摸,竟是一些水珠,不过沾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