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清独自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是她每天都会走的，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和她相向而行，街边商店的LED灯依旧闪烁着和往日一样的广告语。

可是今天在这条路两端的男人对她而言有了不一样的意义，这端的人揭开了面纱，哪怕他明天再重新蒙上面，她再看到曲云哲仍旧会觉得在她面前他已经是个透明人。而在那一端，她的预感告诉她，又有一场“交战”在等着她，她真是害怕极了这样的对决，因为今夜的她早已无力应对，但愿老天保佑，可以让她顺利过关，至少今夜安眠。

苏晏清到家已经十一点，她推开家门，屋里漆黑一片，玄关的灯没有应声亮起，苏晏清正纳闷儿感应灯是不是坏了，一只手摸黑打开客厅处的大灯不由得吓了一跳，“哎呀，你干嘛呢？不开灯。”

坐在黑暗中“闭目养神”的江楠默不作声，他也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打扰，继续“闭目养神”。

苏晏清主动交代道：“我……那个……今天下班后突然遇到一点事情，我和田阿姨说过了，会晚回来一会儿。”

江楠冷冰冰地说：“暂且不说你是怎么定义这个‘一会儿’的，你先说说你这晚回来的‘一会儿’都去了哪，都做了些什么。”

果然，麻烦之所以是麻烦，就是因为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上你。

苏晏清把背包和车钥匙放在柜子上，边换拖鞋边换了个轻松点儿的语气，“哦，就是有个朋友不怎么舒服，我就帮忙照看了一下。”

江楠颇有兴趣地睁开眼，眼里满是笑意，“那我就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好朋友’能让你这么个无所谓的人尽心尽力？”

苏晏清老老实实地听着他这含沙射影的“讽刺”，她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把曲云哲牵扯出来。曲云哲这三个字对江楠而言是禁忌，上次陪袁霄霄相亲的那次，他尚且恨不能吃了她，要是被他知道她和曲云哲孤男寡共处一室了一整晚，估计免不了是一场太平洋大海啸了。

可是她属实又不想对江楠撒谎，实话实说的后果严重，稍加掩饰的真相可能会让彼此“相安无事”，真相有时候是可怕的，所以撒谎的人有时候也确实是“被逼无奈”，这么想来所谓的罗生门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不过这世界上少有不被拆穿的谎言，有的只是愿意被欺骗的人。因此苏晏清对于她不想回答又不得不回答的问题往往会选择换个话题，“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曲云哲入职的事儿，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江楠冷哼一声，“清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无聊的一个人？无聊到会费心思做这么一件事儿？”

不是无聊不无聊，而是在她身边只有他这么一个人有动机、有可能、有能力去做这样一件事情。“那如果不是你，我还真想不出来还会谁会做这种事情。”

“如果我说不是我呢？”江楠看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肯定道，“不过看样子你都已经认定是我了，我承不承认还有什么意义？那就算是我做的吧。”

苏晏清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就算是？”

江楠把压在左腿上面的右腿放下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道：“清清，你知不知道我特别喜欢你皱眉的样子，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只要你一皱眉，就说明你在认真思考，我喜欢你思考，可是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在思考什么，你在为谁思考。”

苏晏清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一次皱了皱眉。难道真的不是他？可她身边的人，她家里的人，吴院那么明白地“暗示”，回家去问，家里除了他还能有谁。

江楠盯着她眉间的位置，因为刚刚紧皱了眉头，似有似无的还留有一些没有舒展的痕迹，“清清我问你，你我夫妻这些年，我说的话你信过多少？你说的话我又能信多少？”

不等苏晏清回答，江楠扔出一沓照片在茶几上，“啪”的一声，让苏晏清的心脏跟着颤了一颤。

“清清，我不会做没理由的事情，原因，你自己看。”

苏晏清满脸困惑地走上前拿起那一摞照片，照片上是她当日和曲云哲在马鞍山上相遇的情景。有曲云哲背对着她的，有他们面对面的，也有她离开被曲云哲上前叫住的，不论是哪一张照片，他们两人的距离都没有多近，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照片，只不过不知道在江楠眼里又多了哪些别样的解读。

“这些照片哪里来的？”苏晏清眼里满是惊讶，“你在跟踪我？”

江楠挺直腰杆，笑着说：“还是那个问题，我在你眼中就那么无聊？无聊到跟踪自己的老婆？”

苏晏清看他这么避重就轻，暂时不去和他掰扯照片的来源，主动回答了他心中想问，又一直憋着没问出口的问题，“我和曲云哲只是碰巧，碰到遇到而已，那天我去看爷爷，正好他也在家。”

江楠冷嘲热讽地说：“那还真是够巧的，苏晏清，在你身上，不对，是在你们俩身上的巧合可真够多的，好，我信你，在山上是巧合，那么这些呢？”

江楠拿出他的手机，再一次面无表情地扔给苏晏清，“看完这些，再跟我聊你的‘巧合’。”

苏晏清接过手机，她难以置信地翻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竟然就是今晚的她和曲云哲！有她在曲云哲宿舍门口踌躇不前的，有她在他门口久久不能离去的，还有一张竟然是曲云哲从后面抱着她的，看到这些苏晏清脊背发凉，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如果说刚才的照片让她好奇的只是来源，那么现在的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不是都活在他的监视下。有了这样的认识，苏晏清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楠，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陌生、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