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那咱们也可以选择保守的治疗方法啊,全国也有不少好的中医、肿瘤专家,喝中药也是可以的,您不信问问我爷爷。再说,这老话不常讲好死还不如赖活着,我知道您放心不下什么,您和我爷爷一样,在这里都有放心不下的人。爷爷那么大年纪了,我爸妈都劝过他多少次,要他搬回去和我们一起住,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说实话我不是不担心,可是我明白爷爷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让他高兴,就由着他去了。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您心里的那份执着,我更知道您对曲叔叔的那份爱,可是阿姨你还年轻,您还有云哲和云娜,只有您好好的,您才能等曲叔叔回来呀,只有人在希望才在,只有您在云哲和云娜的家才在,有朝一日叔叔回来了您却不在了,那多遗憾啊。”苏晏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清楚曲妈妈的软肋,其实曲妈妈的软肋谁又看不到呢?
曲妈妈回握住苏晏清的手,良久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说云哲的父亲还会回来吗?”
苏晏清肯定地说:“能!当然能了,谁不知道当年您和叔叔有多恩爱,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羡慕,阿姨,如今您自己怎么还动摇了呢?不管别人信不信,我是相信的,曲叔叔一定和您牵挂他一样,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思念着您和他的孩子们,您现在回想回想,叔叔那么些年和您的感情像是假的吗?”
如果说最让苏晏清遗憾的是什么,就是她错过了曲云哲父亲在的那段时光,她从没见过被父亲宠溺着的曲云哲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如果曲云哲生活在一个健康美满的家庭又会是什么样子,这一切都让人遐想。
曲妈妈嘴角微微抽动,一滴眼泪顺着面颊缓缓而下。苏晏清面前的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隐忍的、强硬的,她从小就比较害怕曲妈妈,她和曲云哲的关系是一方面,其次是这个女人本身散发的气质就会让人觉得不易亲近,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曲妈妈年轻时候长得就漂亮,虽然老了也是风韵犹存,所以曲妈妈这“半个”寡妇的是非自然也不少,可曲妈妈这么多年来不卑不亢的独自抚养着儿女,这其中的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看客永远只会评头论足地说三道四。
如今曲妈妈在她面前示弱,这让苏晏清心痛不已,苏晏清抬手拭去曲妈妈脸上的眼泪,“阿姨,至于钱的事儿您就更不用担心了,爷爷说了,他会帮着您的。”
正说着,曲云哲推门进来,三人皆是一怔,苏晏清站起来率先冲他笑了笑。曲妈妈看见儿子回来。高兴地说:“你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吗?”
“哦,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不太放心你,就回来了。”曲云哲用他那份特有的平淡语调说道。
曲云哲看到苏晏清明显很惊讶,即使他那张脸再怎么不动声色她也看的出来他心里的波澜。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阿姨,好久不见阿姨,我都想她了。”话是对曲云哲说的,可是苏晏清的眼睛却看着曲命妈妈。苏晏清此行的目的是来劝阿姨接受治疗的,爷爷说的对,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助曲家人,即使最后不得其所,她也只求问心无愧。
“是啊,一转眼晏清都是孩子妈了。”曲妈妈微笑着摸摸苏晏清的头发,“好了,你们聊,阿姨去给你们洗水果,你看看我,这么半天光顾着高兴,都忘了给你倒杯水。”
这句“孩子妈”说的不轻不重,在场二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样的旁敲侧击苏晏清早就见怪不怪。早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曲妈妈就常常提点曲云哲,什么“你是男孩不能总是和女生玩在一起”,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男孩女孩越长大越要保持距离,总之不管语言形式怎么变,内容就一条,曲云哲不应该和她相交,更不要说是密切相交。可那时候的苏晏清年轻气盛,更是把曲云哲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哪会在乎那些,反正从小到大谁不知道是她倒追曲云哲,反正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在乎过脸面,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在乎了面子,她就会失去他,面子才值多少钱?她的云哲才是无价之宝。
刚坐下的苏晏清又赶紧起身,“阿姨您还把我当外人啊?我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拿了,您和我们一块儿坐。”
曲妈妈拦在她身前,“你别担心,阿姨没事儿,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的。”
“你都知道了?”曲云哲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立刻问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苏晏清点点头,“你那是什么表情?再说迟早不都是要知道的吗。”
曲云哲避而不答,他不希望她看见他的脆弱,随后语气淡淡地问:“谁告诉你的?”
“我听宁禹说的。”
“这小子。”曲云哲语气里都是责怪。她倒是感激宁禹的“多嘴”,毕竟多数人都对他们这段过往讳莫如深,能直言不讳的都是诤友了。
曲云哲又问她,“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校友会上见了那么一面。”
曲云哲略微有些惊愕,“你去参加校友会了?”
苏晏清点头,“我陪江江去的,她假期回来吵着要去,我拗不过她,只好陪她一起了。”
“没想到你会去凑那个热闹。”曲云哲微笑道,“不过去一去也好,都是老同学,应该见一见的。”
苏晏清继续刚才他没有回答的问题,“云哲,幸亏我去了,如果我不去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曲云哲不疾不徐地说:“也没有刻意瞒着,只是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是没什么可说的,如果是她出了事,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可是现在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就不能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