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江楠的表情和嘴型,苏晏清觉得他应该更想的是让她赶紧滚蛋,估计是碍于他从来不跟自己讲脏话的这一原则,就尽量把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又活生生的咽了进去,勉强的换了个“走”字。苏晏清知道,这已经是江楠所能容忍的极限了,她不能再做极限挑战了,她应该要对江楠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所以她得听他的话,赶紧走人,不,赶紧滚蛋。
苏晏清匆匆上了车,催着李师傅发动油门。
苏晏清回头看了一眼江楠,他仍旧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动,江楠肯定是没办法回去吃团圆饭了,他们自己的家他也未见得会回去,那这么个万家团聚的日子他一个人要去哪过呢?苏晏清忽然有些自责,车子渐行渐远,直到江楠完全消失在苏晏清的眼睛里,她才苦笑一下,暗自感叹自己还真是喜欢瞎操心啊,他的狡兔三窟有那么多,而且每个“窟”里还住着个漂亮的女人,他又何愁没有人“收留”?
实话,在这一刻苏晏清还是很希望江楠能陪在自己身边的,因为苏晏清实在是不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总是不能安心,如果有江楠在,苏晏清心里就不至于这么不踏实。可是江楠的不错,他确实不适合和她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
路的那一边虽是有曲云哲在,可曲云哲在自己家人出事的时候,一般都慌张的厉害,是个完全没什么主意的人。这个苏晏清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不论是谁,自己的家人出了事免不了要紧张,要焦急。除了江楠,他就不会这样,他那个人似乎就算出了大的事,他也能压得住场面,原来苏晏清以为是江楠比他们年长的缘故,后来才发现,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果敢与坚毅。
记得公公突发脑溢血的时候,医生建议做开颅手术处理,一听到开颅两个字,婆婆整个人瞬间就没了主意,公公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敢让奶奶知道,两个叔叔又各自打着九九,当时的婆婆和江楠真有点孤儿寡母,孤立无援的意思了。江楠处变不惊,冷静客观的和医生分析了利弊,果断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要那时候江楠也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龄。
当时苏晏清赶巧放假在家,没有上学,听到这个消息就跑去医院帮忙,是帮忙,她一个孩子属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们两家毕竟是世交,苏晏清父母的工作又忙,她能做的就代替父母多在婆婆身边陪伴陪伴。婆婆当时担心极了,毕竟刚经过了医生的一番“危言耸听”,不害怕是假的,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所有人都焦躁不安,只有江楠从始至终面不改色。婆婆紧紧握着苏晏清的手,一个劲儿的出冷汗,一时间苏晏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谁料江楠出言相劝,不过他安慰饶方式也真是不一般,“妈,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人都已经推进去了,您再着急也没用,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咱们尽人事听命。”
虽然话是这么,可是听着也有点太那什么了,而且也丝毫没有起到宽慰婆婆的作用,恐怕更是让婆婆心里打鼓。
苏晏清拍了下江楠,让他赶紧住嘴,“阿姨,您别太担心了,那些医生们总是喜欢夸大其词,您看,我妈就是医生,他们也经常吓唬人,动不动就把什么事都的特别严重。其实吧,现在的医疗技术还是挺成熟的,我妈医生要是没有个七、八成的把握,他们也不会建议咱们给叔叔手术的,抛开治病救人不,他们做没把握的事,自己不是也得担责任吗?所以您就放心吧,等一会儿叔叔出来保证什么事都没樱现在您可得好好的,叔叔出来了还全指着您照顾呢。”
而曲云哲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就接地气的多了。
那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苏晏清放寒假回国,照例回乡下去找曲云哲“玩”,当时云娜也放假在家,那时候家里只有她们三个人,曲妈妈出去做工没有在家,云娜突然难受的厉害,直肚子疼,看样子还是一分一秒都忍受不聊那种疼。曲云哲在一旁急的直跺脚,“你跟我,具体是哪里疼?哪种疼法?”
苏晏清也跟着着急,“行了,你别问她了,就算她清了,咱们又不是医生,咱们也不懂啊,这么着,我先去叫我爷爷过来看一眼。你赶紧打电话叫阿姨回来,我看这么严重是非去医院不可了。”
苏晏清叫了爷爷过来,爷爷大概判断了一下,应该是急性阑尾炎,需要赶紧去医院。苏晏清对曲云哲道:“赶紧叫救护车啊。”
曲云哲犹豫道:“那我妈……”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犹豫了,我给急救中心打电话叫救护车,你赶紧的联系阿姨,最好是救护车到的时候咱们能一起走,两不耽误,要是阿姨没赶上就让她直接去医院和咱们会和,现在云娜这边比较要紧,千万不能耽搁了。”
看曲云哲不知所措,一副愣神的样子,苏晏清:“云哲,如果是阑尾炎那就应该没大事啊,我爷爷判断这个应该还是准确的。你先冷静冷静,你快去安抚安抚云娜,让她别太害怕,等去了医院一切就都好了。”
苏晏清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曲云哲的手心里都是汗,那感觉水腻腻的,竟让苏晏清从心底滋生出一份嫌弃。当时苏晏清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洁癖使然,可是时间久了以后她才发现,她这份嫌弃很有可能是来自对曲云哲性格里那份“懦弱”的鄙夷。
苏晏清望着窗外的圆月暗自神伤,原本以为是花好月圆的日子,谁知在如此美丽的一轮月亮下竟会生出如此多变故,真是应了古人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