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如织。
五点四十分,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人甲心不在焉的听着车载广播,一面回想白天的工作有哪些疏漏,明天的报告应该讲哪些内容。
红灯变绿,车队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
随着秋天步入尾声,天也黑的格外早,不到六点钟就完全暗下来。昏黄的路灯照着柏油马路,辨识度并不高,眼睛看了一天的屏幕,也早已疲惫不堪。但这条路是每天开惯的,什么时候会经过哪一个路口,几乎是默熟于心。
视线越来越模糊,路人甲稳了稳心神,打开车灯,发觉挡风玻璃上凝了一层水雾,他熟稔的打开冷空调,将风口调向玻璃。天气转凉,车子内外温差过大,玻璃上总会模糊不清,只要用冷风吹几秒,就会散掉。
他继续朝前开,过了一会儿,竟打了个喷嚏。真是奇怪,冷风吹了这么久,玻璃上的水汽竟然还没散么?
路人甲摇下车窗,朝外望了一眼。原来不是水汽,是天地间起了雾。
“就是这里么?”
叶弥拿着地图,站在路灯下辨认路牌上的字。
“是这儿。”
狼人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气息,虽然很淡,淡到极致,但他还是能捕捉到细细一缕。又走了几步,狼人忽然停住脚步,从道路旁的冬青丛下拣出一个过滤烟嘴。
失踪者是一个老烟民,每天一包,雷打不动。
徐功亮连忙呈上证物袋,乐呵呵的道:“兄台,你这鼻子,绝了!干脆加入我的特情队,做个探员,怎么样?”
狼人摇摇头,“我在片场自由,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路上偶尔有行人经过,对美女、野兽加探长的诡异组合投以好奇的目光。这一带远离区,天黑以后,马路上空荡荡的,三个人的队伍称的上浩荡了。
走出一段路,狼人再次停下来。所有的气息在这里戛然而止,像一曲交响乐突然停奏。
叶弥抬起头,路灯照在香樟树上,在人行道上投下浓密的阴影。昨天晚上,天色擦黑,退休的老工人从家中出来,走在这条路上,去几百米外的便利超市买烟。走进香樟树的阴影,便在监控上消失了。
她本以为是监控死角,也许老工人去了别处,只是没有被拍到。可是气息也在这里断掉了,确认就是他失踪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这一平方米的空间,根本没有藏身的可能。
老工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徐功亮有不好的预感,给手下的探员们轮番打电话,“都回办公室,把最近的卷宗和录像全部调出来!拿上证物,去现场一个个勘察!”
“老燕借给你,排查清楚哪些是我们的案子,哪些是普通的走失。然后我们再碰面。”
“行,有这兄台,比什么都好使。”徐功亮拽着老燕往办公局奔。
什么情况会让一个人凭空消失?去方宅的路上,叶弥思索着。
鬼打墙会让人原地打转,在地上留下数不清的足印,但这人总归还在。若是妖魔袭击,也会留下气息和痕迹,断然不会消失的这么干净。难道是巫师?或者是…神?
巫师和神族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滋扰人类。应该要找法师们问一问,最近有没有其他古怪的事情发生。
“吃饭了吗?”
方浔温声问道,叶弥沉思的样子总会让他忧心,不知明天又要面对什么可怕的存在,“天气凉了,怎么没有穿件外套?”
“不冷。”叶弥笑了笑,将思绪抛在一边,“伯父怎么样?简妮的治疗方法有效果吗?”
“爸爸已经记得妈妈的样子了。”方浔说着,径直去了厨房,将牛排和罗宋汤端上桌,“热的,你吃一点。”
一个月没回去,叶弥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下颌尖尖,脸颊也不似先前那般饱满。
方浔不觉抬起手,为她将鬓角垂落的长发挽到耳后。温热的手指不经意掠过耳际,叶弥竟像被烫到一般,往后缩了缩。
她在回避。虽然动作幅度很小,小到肉眼几乎察觉不到,小到她自己都不曾留心。
方浔微一错愕,很快镇定自若,“阿弥,巴黎好玩吗?见了哪些人?”
叶弥一面吃,一面含混不清的道,“不怎么好玩,天天打架。不过我见到洛珈和灵犀了,就是那次我们去爬山的时候见过的两个女生。还见了杜兰德,柳焕生,禅祯。过些日子,洛珈会将禅祯送回来,到时候他就留在伏龙寺不走了。”
“天天打架,一定受伤了,等会儿我帮你看一看。”方浔温柔的凝望着她。
“不碍事,都是皮外伤。”叶弥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幸亏紫衣机灵,附在奥利弗冯和多宾斯的助手身上,省了不少麻烦,我们才能顺利救出禅祯。不过…楚楚的姑姑白蠡死了。”
这件事还没告诉白楚楚,也不知她听了会做何反应。毕竟狐族凋零,白蠡一死,她就没有同类了。
听到紫衣的名字,方浔收拾碗筷的手微微一颤,怎会不记得,红橙黄绿青蓝紫,紫衣,是他将自己从画皮鬼和地狱猎犬口中夺回。
那天,画皮鬼曾说,世间最能蒙蔽人双眼的,便是爱情。
方浔微微一哂,他早该意识到,画皮鬼说的不是自己,而是紫衣。可是,如果他爱慕叶弥,为什么没有让画皮鬼杀了自己,反而拼命相救?
他和叶弥,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方浔不相信艾菲尔对叶弥的诋毁,可是,他的确也从未像紫衣那样,和叶弥朝夕相伴,生死与共。
“阿弥,今天住下来吧。爸爸的情况有好转,过些时日我就搬回去。”
“好啊。”叶弥眸光一亮,又问道:“简妮呢?台风都走了,她怎么还在这儿?”
“简妮在市中心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专门做心理治疗。她的医术很高明,观察入微,会是很好的医生。”
顿了一顿,方浔又道,“我们是同学,也是初恋,毕业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就没有再联系。如今再见,她是我的朋友,也是爸爸的医生,但仅此而已。”
“嗯,我相信你!”
是夜,叶弥依旧睡在书房。认床的老毛病犯了,辗转到凌晨一点,刚要朦胧睡去,忽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仿佛是…方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