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等他回来再担心好了。”
羲和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明知道是我,还那么嚣张,平白无故的,上来就是一顿揍。还有叶弥这家伙,老师上课的时候要认真听讲,划重点,不是在心里想着怎么削死我。”
洛珈,抑或是神女,微微叹气,“算了,还是我去说吧。”
羲和踢着枫叶坠落的残影,嘟囔道:“不过是借了一缕残魂,你就这么的,一刻都忍不了吗?”
洛珈顿住脚步,难怪紫衣和叶弥总想揍他,看破不说破,他这个神,着实让人气恼。
见她脸色不悦,羲和忙解释道:“阿芜,我只是关心你,你的灵力有限,用一分就少一分。用尽了,就会…”
化归虚无。
“放心,洛珈的身体将我的灵气滋养的很好,短时间内,我不会烟消云散的。”
说罢,她从天台缓步离开。洛珈留在市,当然不是为了跟羲和叙旧,而是任务在身。上次秘术师内讧,给柳焕生敲了警钟,加上禅祯再三要求,柳焕生斟酌利弊,已经同意让他回市,眼下,正待在叶弥家中。
叶弥站在门口,呜呜咽咽,伤心欲绝。一开始,倒没觉什么,过了一会儿,哭泣声越来越大,仿佛失去控制,将树枝上的鸟雀惊飞。她蓦然清醒过来,认真一听,声音并非出自她的口,而是从那一扇薄薄的门板后传出。
什么情况?
将门推开,客厅里,禅祯抱着白楚楚,哭的如同泪人,“太像了你跟妃雪长的真像,看到你,就像看到她一样”
方灏站在一米开外,面容狰狞,眼神如刀,若不是灵犀从中拦着,早已冲上前,将禅祯大卸八块。
见到叶弥孤身进来,方灏终于分出一丝注意力,“分手了?”
叶弥不答,默然上楼。
方灏长吁一口气,回去要跟朋友们好好聊聊,有待字闺中的姐妹堂妹表妹,统统介绍过来,方浔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终于脱离叶弥的魔爪,从此步上人生的正轨。
白楚楚却低垂了眼帘,大天师已经快刀斩乱麻,自己也该跟方灏彻底了断,将凡人牵扯进她们的世界,终归是悲剧收场。
是夜,月明星稀,寒风浸骨。
方宅格外热闹,方老爷子设宴,款待亲朋,精神抖擞,自不必说上官瑜不便现身,透过书房的玻璃向外张望,也算是再度见到故人,饱了眼福。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十点,客人们陆续离开,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留下来,在方宅过夜,比如简妮,比如与方灏有过露水情缘的赵小姐。
“让一让。”
宴会散场,小树林却格外热闹,丁浪力排禅祯、彩虹女团、灵犀、叶弥,挤到观众席的最前沿,将爆米花递给洛珈,“开始没?我有没有错过什么?”
“方灏跟赵小姐进了房间,白楚楚已经躲在里面,准备施展媚术,成全他们。”灵犀说完,将望远镜递给叶弥。
从这片树林望过去,恰好将别墅内、所有房间的动静尽收眼底,又不会被里面的人注意到。
方灏和赵小姐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凹凸有致,男才女貌,仿佛相谈甚欢。
几乎是同时,一道白光飞进树林,白楚楚功成折返,现身林中,一句话没说,只是顷刻间泪如雨下。
观众们顿时觉得内疚,人家闹分手呢,心情不好呢,他们却忙着看热闹,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白楚楚的痛苦之上。
灵犀想了想,正要上前安慰她,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形走进来,停在白楚楚身后,于是默默的退了回去,继续吃爆米花。
方灏。
“不是说失忆了,再也记不得我了吗?”
责备的语气,凉薄的眉眼,于月色下的这一刻,温柔的不像话。
抬手将白楚楚揽在怀中,方灏的声音坚决,“撩我之前,就应该想清楚。我已经爱上你,认定了你,是人是妖,此生都别想一走了之。”
白楚楚哭的更厉害,半晌,“可我…我不能为你生孩子…”
方灏拭去她的泪痕,温柔道:“有什么关系,你如果喜欢小孩子,就让方浔多生几个,从他那里抱养就是了。”
“我…我会吸取人的阳气…”
“随你,求之不得。”方灏将白楚楚抱的更紧,“世俗的观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我的心意,以后都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
丁浪忽然小声道,“方大公子在这儿,那房间里的人,是谁?”
“方浔和简妮。”方灏抽空回了一句,然后抱起白楚楚,转身离开。不能让小狐狸跟这群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待在一起,人家在房间里喝茶聊天,他们兴致勃勃的看个啥?!
“没意思,散了。”
叶弥走在街上,月亮将她纤长的影拖在地上,每一步,都带着万千寂寥。
洛珈他们跟在几丈之外,窃窃私语。
“紫衣死了?”禅祯狂补这些天来错过的剧情,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死,他是鬼帝,生和死对他没有意义。”
“灰飞烟灭,化归虚无。”灵犀解释道,“鬼和神的终极毁灭,我们亲眼看到的。”
“嗯…”禅祯挠了挠光头,“不对,他是天地戾气所凝,源于这亿万人类的嗜杀贪虐,人心不宁,他就不会彻底湮灭。如果真的有人心安宁、彻底净化的那一天,佛鬼神魔,也许都会消失。但不是现在。”
旁观者清。
“没有化归虚无,那他去哪了?”灵犀好奇道。走在前面的姑娘已经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他这正主好不容易撩到人家心动,怎么舍得就此别过?
城市的某个医院,月光洒进窗户,维持生命的仪器滴滴嗒嗒的运转着,护工为玫瑰花换过水,摆在床头,又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病人。
不到二十岁的脸,稚气未除,初见棱角。距离医生宣布他成了植物人,已经过去三个月,青葱岁月,就这么沉睡不醒,真是可惜。但,他的妈妈依旧抱有希望,不肯拔除仪器,每天亲自来照顾,到了晚间才回。
夜深人静,护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昏昏欲睡,不曾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眸光清冽,恍若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