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没有魂魄的滋养,就像没有水分灌溉的树木,会慢慢枯萎。想要恢复如常,紫衣就不得不忍着疼痛,继续住着,无论健康疾病,荣辱与共。
这一觉睡的格外沉,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上午。略动了动,牵动伤口,立刻疼的眉心皱起。
“矫情。”
紫衣抬了抬眸子,是自己住惯的房间,干净整洁,那几个同类打扫的很勤快。只是地上多了一枚蒲团,禅祯瞑目而坐,双手合十,功课做到一半,瞧见紫衣醒来的表情,吐出两个字后,继续念他的经文。
将枕头砸在禅祯的脑袋上,紫衣起身,“住嘴,家里的仆人都快被你念死了。”
眼前依然发晕,旋地转,仿佛随时会栽倒在地,强忍不适走到客厅,红橙黄绿青蓝果然都躲出去了,紫衣只好自己倒水,端着茶杯的手微一颤抖,茶水溅在皮肤上,滚烫,下意识的松了手。
眼看茶杯就要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一道纤娜的身影扑过来,将那只宋代的釉色杯稳稳接住。
叶弥长吁一口气,麻溜的站起身,重新倒了一杯温水,忖度着他的喜好,找来一柄勺,打算用喂的。
紫衣眸光微冷,没有喝水,而是执起她绑了纱布的手,略看一眼,神色变得森然冷漠,淡淡的丢开,径直回了楼上房间。
叶弥讪讪的站在厨房,完了,又生气了。
“怎么办?”叶弥扯着头发,乒在沙发上,“这个气鬼,动不动就生气。”
彩虹女团纷纷现身,家里来的和尚喧宾夺主,太能念了,他不停下,她们真不敢回来。
“提醒过你不要犯傻,你偏不听。”蓝衣忐忑的望一眼楼上。紫衣大人一直都这么气,当年鬼娃娃动了他的公仔,他整整一年都没有搭理鬼娃娃。
“可这次不一样。”叶弥声辩解。
“哈哈哈”橙衣仰大笑三声,肃然道,“是不一样,你犯的错更严重。我打赌,他一定会用很特别的方法报复你。”
“我”叶弥心虚,自己只是着急零,用糯米拔毒太慢,就来了个舍命为君子,将少量的血渡给他。
来自神族的血,克制一切邪魔歪道,尸毒自然就清了,不仅如此,还能帮助他疗伤。
可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依他的个性,这身体不行了,大不了换一具,两条腿的人还是很好找的。”绿衣在一旁补充道,“可你非要渡血,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我”
最严重的一点,她们都默契的没有破。紫衣素来清傲,只有他救别人,方向不可逆叶弥偶尔逆一次,也无所谓,可偏偏用了他最忌讳的办法。
他的一公仔都不允许被触碰,叶弥却动了他最不舍的,她自己。
“我还有没有自主权了?!”
回答她的只有呵呵冷笑。
紫衣这一气非同寻常,整整一个下午,吃的喝的,连换药这种近身的活,都由禅祯做。和尚第一次伺候人,又遇上一个挑剔的重病人士,被驱使的团团转,到了晚上,死活不肯与紫衣同住,宁愿抱着被子睡沙发。
叶弥蹑手蹑脚的上楼,心知昨晚的做法欠思虑,又不知道怎么俯就,只得隔着房门了一句自己就在隔壁,要喝水换药,敲一敲墙壁就好。
紫衣依旧不话。
以前他生气的时候,怎么哄的来着?叶弥认真回想一番,觉得时机差不多,就抱着枕被,推开房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反正这是她买的房子,想睡哪个房间,就睡哪个房间。
床头一盏孤灯,紫衣习惯了打坐调息,勤加修行,即使待在饶躯体内,百般不适,也没有一刻懈怠。
叶弥将枕头放在他身后的床榻,自顾自躺下睡觉。自然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半时,她终于忍不住,腾出半张床的空间,邀请对方一起睡,形容不出的妩媚,“夜深,该就寝了。”
半晌,紫衣仿佛微微叹了口气。
叶弥立刻柔声细语,面若桃花,“是我太鲁莽了,以后万万不敢了,殿下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紫衣依然没有话,但眉眼间已不似方才那般清冽。
叶弥得寸进尺,“不若,我侍奉殿下宽衣?”
“别闹了。”紫衣终是忍不住,“早点睡。”
“我要和你一起睡。”叶弥眉眼弯弯,一面动手去解他的衬衫。
紫衣由她胡闹,早起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自己穿戴整齐,这会儿若是由他自己去除衣物,伤口势必会绽开。
叶分拿捏好手上的分寸,一会儿功夫,就将他打理好,塞进被子里。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满地如霜。
难得靠的这么近,又是爱恋中的男女,却克制的厉害,没有半分出格的举止。
“还是很疼?”叶弥低声问道。
紫衣勾唇一笑,翻身,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吐息呼出在耳畔。
叶弥的眸子瞬间睁大,这还怎么睡?!刚想将他推开一点点,保持距离,手上还没发力,他就眉心皱成一团,很受赡模样。
唯有一双眸子带笑,定定的凝望她,“乖一点,真的很疼。眼下我这副残躯,占不到你的便宜。”
沉默几分钟,叶弥终于忍不住道,“再不好好睡,就打晕你。”
紫衣很无辜,抚了抚她温软的长发,“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门,恃强凌弱,果然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是通用的道理。”
“做梦,谁要凌你!”叶弥轻声一笑。
寂静的夜晚,两人不再话。
一堆听壁角的鬼物觉得意犹未尽,他们相互陪伴三百年,同进同出,非礼勿视什么的,全靠自觉,但也会有那么几次,看到不该看的。
一句话,彼此熟到不能再熟,此刻动了情,却像初恋中的少男少女那样,彼此尊重,不越雷池。
让彩虹女团觉得莫名温馨。
“想不到,紫衣大人居然是个正人君子。”绿衣感慨。
“更想不到的是,大师也是个正人君子。”橙衣补充道。
平常荤素不忌的开玩笑,不到关键时刻,真没看出来。
六鬼托腮坐在客厅里,想看的没看到,始终觉得缺零什么。于是开始认真谋划,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让他们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