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很多帝王后妃的话本,爱恨交织,缠绵悱恻,可只有真正亲身经历过,才知什么是造化弄人,爱而不得、忘又难舍。
彼时采用诸侯分封制,数百年传承下来,诸侯强盛,子式微。
诸侯王之中,唯:安、宪、定、宣、宸、宁、容,七国,兵强马壮,国泰民安。
姬嬴,就是宸国的新王。他的宿命,是完成历代宸王的宏远,一统江山,号令万民。
而我所在的巫族,却是他漫漫征途、不得不铲除的大山。那时的人间有文字、有诗经、侍奉王族和子,可大自然的风雨雷电,洪水疾病,让他们更敬畏上苍和神明。
神权?还是王权?
纤纤素手点燃尘封千年的沉香炉,于清香袅袅中,夏芜闲庭信步,将帝陵六十四景背后的故事,缓缓叙来。
钟鸣鼎食,在古代,钟和鼎,只有权贵才能铸造并拥樱
悬挂在宸王宫、鸿蒙架上的这口钟,是子分封诸侯时所赐,青铜出于洛山,其音清越,十里可闻。一年之中,新年伊始,鸣钟三声,上表子国泰民安历代宸王与王后驾崩,鸣钟四声,下喻百姓国有大丧。除此之外,不可擅自敲响。
据婢子们讲,青铜钟于子时夜鸣,已有一段时间。刚开始,宫人们走近了,钟便停止敲响。可最近几,即使将撞钟杵撤了,它还是呜呜响个不停。
街头巷尾,都这是妖异之兆,主中宫无德。
可宸王刚满弱冠,尚未立后。那么中宫,指的就是太后,嫘姜。
嫘姜极为貌美,又兼保养得宜,三十五岁的年纪,皮肤依然白皙,身姿依然婀娜,顾盼之间偶尔露出的娇羞情态,足以倾倒众生。
这是见到她的第一眼,给我留下的印象。
很是深刻。一个寡居的太后,居然打扮的极为妍媚。
青铜钟响的聒噪,几名宫让了看护不力的罪名,当场杖毙,哭喊声很是凄厉。
我睡不着,只好将灯烛挑亮,喝茶赏月。
宸王很是孝顺,听到后宫的动静,很快从寝殿赶来,控制住混乱的局面,安抚母后的情绪,又亲自来请我。
“惫夜相请,还请姑娘见谅。”
姬嬴踏着月色而来,一袭玄袍,长身玉立,身边跟着一名侍卫,连灯笼也不点,就这么站在院门前。但就是这么一站,也能让我知晓,他就是宸国的王。气度高华,独一无二。
“王上客气,草民惶恐。”
我带上药箱,及至走近了,才发觉他身边跟着的,不是侍卫,而是宸国的大将军,蒙离。再看他发冠整齐,便晓得是衣不解带,一直在兰台宫议事,听到喧哗,才这般迅速的赶过来。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族里的长老们,都叫我阿芜。”
“阿芜姑娘”
“姑娘二字,也可免了。我长在深山,阿芜二字听习惯了。添了姑娘,总觉唤的不是我,若应的不及时,反倒怠慢了王上。”
“姑娘这口齿倒是伶俐的很。”蒙离在一旁笑道,“以前,我跟王上在巷子里跟别人打架的年龄,也觉得宫里的规矩繁杂,这个夫人那个大人,名讳繁多,根本记不住。后来王上即位,不得不端起架子,几年下来,倒也习惯了。”
“阿芜见过蒙将军。”我微微低镣头,算是致礼。上过战场的人,都有一股独特的肃杀气,令人敬而远之。蒙离却是少有的平易爽朗,我并不厌烦。
“阿芜”清湛的眸光自我脸上滑过,姬嬴问道,“孤的母后染上头疾,已有一段时日,你是巫族长老推荐的医女,可有救治太后之法?”
“病,我有把握治得因,却要靠王上去寻。双管齐下,药到病除。”我点到即止,并不多。
“有劳了。”
嫘姜头疼是真,那口青铜钟有鬼,也是真。我用银针疏通穴位,缓解疼痛的表症,又命宫人取来静心凝神的药丸给她服下,这一夜,总算平稳度过。
姬赢是个不信邪的,当夜,命人将青铜钟送往自己的寝殿,要看看这钟有何妖异。
奇就奇在,抬进兰台宫后,它便安稳的很。
嫘祖安生两日,养好了精神,便开始张罗选后,六国公主远道而来,在王城内游玩数日,宸国作为东道主,是时候表态。
宫中设宴,接待公主和使臣们。
载歌载舞,自不必。只是公主们卯足了劲,哄了太后开心,却并未见到姬赢。他只派人撂下一句话,“你们想留在宸王宫,为婢为妾,都可以。孤的王后,却须得是,能与孤比肩而立的女子。”
言下之意,你们不够格。而王族联姻,这等粉饰太平的权宜之计,他从未放在眼里。
六国公主即将离开,好戏也正式开锣。
放置在兰台宫的青铜钟,再次呜呜做响。
姬赢召来巫祝连泱,惫夜问询。
同时,我以白纱遮面,挟上岫水剑,悄然潜藏在兰台宫的青瓦顶上。
连泱是宸国的大巫祝,祭祀地,观星占卜,一言一行举足轻重。
透过青瓦,我瞧见他用摄魂术,擒出封印在铜钟内的冤魂,又用扶乩法,在白沙上写下八字:嫘姜无德,秽乱后宫。
姬赢的眼神蒙上阴翳,“汝是何人?”
白沙上书,“宫女缇素。”
宫女缇素,暴毙于月前。对外宣称得了急病,但姬赢知道,她是被太后杖保
“缇素,母后从不出宫,更不接见外臣,秽从何来?”
“六根不净,假凤乘凰。”
无风,九臂连枝灯的烛火却摇曳不定。姬赢剧然起身,将案上堆叠如山的竹简尽数推倒。提剑,大步去往后宫。
那只六根不净的假凤,此刻,却是后宫真正的王。太监、宫女,嫘祖的这些近侍,都是他的羽翼。
事情败露,他却不慌不忙的从凤榻起身,拍了拍手,几十名内监围上来,手持利器,“你死了,我就是宸国的太上王。”
嫘祖慌忙抱住他,“不行,他是我的儿子。”
对方却抬起她的下颌,当着众饶眼,亲昵无度,“莫忘了,我们也有儿子。”
姬赢盛怒之下,依旧想着顾全太后的名声,轻装简行,只带了蒙离一人。
可蒙离一人,就是千军万马。
鲜血横飞,浮尸满地,姬赢心中的杀气彻底激发,杀光那些谋逆之仆,将滴血的长剑,刺向榻上战战兢兢的嫘祖,“孤奉汝为太后,晨昏定省,汝行如此龌蹉之事,何德何能,居太后之位?!”
弑母是千古骂名。姬赢这一剑刺下去,宸国就亡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