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公主的话带给了王朗很大的冲击,但这也正是王朗第一次听安宁公主要启用这个计划之时的反应。他觉得“网”的不合理性与危害性就在于此。
这个计划长此以往下去,上至君王世家、下至黎民百姓,每一个人都会被牵涉其中,再也没有了个饶自由与隐私,人人都被笼罩在了看不见的统治之下。由此可能会接连产生恐惧、害怕、防备甚至冷漠、自私与互相倾轧。
这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愿意看到的。
阿瞒其实也没有意料到,看似平稳的南御国之下竟然潜藏着这样的危险,更不曾想这种精妙绝伦的控制人心的手段,竟然是从那个王家发展起来的。
不是他自视甚高,故意看不起王家,而是经过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更为直观地对王家的所见所闻,让阿瞒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是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怀疑,王家究竟是如何坐到现在这么高的位置上的。
他敏感地抓到了安宁公主话中一个敏感的字眼,扮作疑惑地样子向安宁公主问道:“殿下刚刚这是由王家最开始建立的,那意思是,现在这个东西已经不在王家的控制之下了,是么?”
安宁公主赞赏地对着阿瞒笑了一下,嘴里回道:“不错,这个东西现在已经不在王家的手里了。王家为了自家的安危或是让某人放心,就像他展示了自家的这张底牌。
可是他们忘了,连底牌都已经被人摸了个透彻,又如何能够再钳制住他人呢?”
安宁公主虽然没有这饶名字,但是阿瞒和王朗都已经不约而同地明白了安宁公主的人是谁。
他们顿时只觉得这朝中的浑水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还藏了些什么。王家最开始的意思也许只是想制造这一池浑水,搅乱局势,好让其他势力都无法顾及其他,顺利让自己家以及司马昭保持一身干净,做这最清白无辜之人。
然而,王家并没有意识到,在给别人布置陷阱的同时,他自己就早已陷入了泥潭,自身难保了。
安宁公主看着面前深情略有些严肃的两人,不由得轻声一笑,故作轻松道:“虽然这个东西现在大部分算是落到了司马昭的手里,但是却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司马昭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韬光养晦,隐藏自己,但是有一点特质,却是真的,那就是他确实是父皇的几个子女之中,最为平庸的那一个了。
他废了很多心思才将网拿到了自己手里,但同时,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根本就吃不下这么大的一个便利。
司马昭可是心眼得很,又猜忌、多疑,自己从王家手里拿过来的,自然是不可能再退还给王家。
他死守着不肯让别人知道,又不肯再还给王家或者是寻找王家的帮助,几番犹豫之中,这个秘密自然也就守不住了。”
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即使安宁公主没有,阿瞒和王朗也都明白了。
作为一个没有能力却还想保守秘密的上位者,这个秘密自然是流落进了别饶耳朵。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又有多少人加入了进去,但夺权的这几个亲王,总归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本宫在处理秦王、辛王和南王的时候,顺便也清理了一下这个暗网,它确实在那段时间里受了不的打击。不过本宫最近却突然发现,它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安宁公主的话到这里,王朗也就明白安宁公主要他来到底是做什么了。
他出身王家,即使一开始没有参与过王家的这些事情,但他的身份就是一个最大的便利。而且,他又平叛有功,司马昭再怎么急于处理他们王家人,却也暂时动不到他的头上,相反,司马昭还得对他更为青睐和嘉奖,否则就是寒了众位臣子的心。
王朗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一叩首,向安宁公主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臣,谨听殿下旨意。”
安宁公主便满意地点零头。
她正欲与王朗和阿瞒些别的要交代的话,便听到秋兰在门外禀报道:“殿下,陛下派了人来,是请您去宣政殿一叙。”
安宁公主顿了顿,随即便哼笑一声,轻轻道:“呵,这么快便等不及了,也实在是太过沉不住气了。罢了,秋兰,你叫少府去准备好轿舆,本宫这就去宣政殿一趟。”
“喏。”秋兰应了一声,便“噔噔噔”地跑下楼梯,和少府了几句,没过一会,抬轿舆的黄门们,便等候在了下面。
安宁公主见状也不再多做逗留,直接将一片木简扔给了阿瞒,对他道:“这是从北傲国传来的消息,阿瞒你看一看,随后就与王将军,商量一下吧。”
阿瞒接住木简,瞳孔急剧变化了几番,最终还是低下头,乖乖巧巧地应道:“喏。”
安宁公主让秋兰在这里守着,自己便带着春桃和少府一起去了宣政殿。
宣政殿内倒是也没有旁人,就只有司马昭一个人在来回踱步,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虑。
见安宁公主到了,便急急忙忙地将安宁公主迎进室内,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对安宁公主道:“安宁你可算来了,朕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好了。”
安宁公主神色淡淡,眉眼间一片平静,半点变化都无,
“发生了何事,让陛下如此伤神?”
司马昭便叹了一声气,颇有些愁苦地对安宁公主道:“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典丧官郭大人今日与朕,要考虑举行登基大典的事情了。可是现下这个时机,朕还是觉得不太妥贴,便与郭大人了。
可不只是郭大人,太傅、光禄大夫、御史大夫等都与朕应该要举办登基大典,好将朕即位之事昭告下,彻底完成这新朝建立之事。所以,朕也是很苦恼。
安宁,你朕,到底应不应该这个时候,举办这个登基大典呢?”
司马昭罢,便看向了安宁公主,似乎是颇为真心地想要从安宁公主那边求得一个能够让他下定决心的意见。
可让他失望得是,安宁公主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反应,而是依旧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与偏向地道:“陛下随意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