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阿瞒,阿瞒便十分自觉地就站起身来,跟着司马婧苓的身后,一起出了长信殿。
这个时候韩亲王查出了西蕃国使臣的信息,那司马湛那边,不会什么东京都没有的。
况且这个时候,确实该插插手,让那些后进入官场的新人,明白一下现在的南御国,到底还是谁说了算的。
夜鸮传来的消息,似乎是身在北傲的夜翁他们传来的。
因为司马婧苓这个时候正在与平昌伯周旋,所以在司马婧苓本人的授意下,阿瞒就悄悄地离开,进入了小室,看起了夜鸮传来的消息。
阿瞒一目十行地将消息看完,脸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直到看到最后,疑似夜翁专门留给他的一个消息,
“主子看到这里,请务必让阿瞒公子看到接下来的信息。
这是由一个不知名的人,直接塞到琳夫人房间门口的信息。
据琳夫人说,她派了人前去追赶那个塞纸条的人,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琳夫人就打开了那张纸条。
可是纸条上只写了一句很莫名的话,琳夫人并没有看懂上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拿到我这里来,想要传回南御国来,让你们看看。
阿瞒公子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可以将想法给了夜鸮,他会传递给我们,我们也会知会琳夫人知晓的。”
阿瞒看到这里脸色一沉。
夜鸮传来的消息中,那个在最后特意提出让他看的信息,他确实是一下子就看懂了,也由此明白了,这条信息是谁向琳夫人传递的。
魏岚专门找上琳夫人,将这条信息给她,其实就是想通过琳夫人,传递到自己这里。
他知道了琳夫人与自己的关系,于是故意用了这么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语,传递了这么一个消息出来:
“我在等着你,我亲爱的弟弟。”
阿瞒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用力到了泛白的地步。
他想起来,魏岚用的这种暗语,其实一开始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个游戏。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每天的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幸福。
魏岚从小身体就不好,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处于躺着或者坐着的状态,但即使如此,每天见了阿瞒也都是笑盈盈的,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
那个时候见阿瞒很是为他的身体情况担忧,魏岚为了开解阿瞒,才会想出一个点子,让阿瞒能够将注意力不再放在他的身体问题上。
这个点子,就是“猜谜”。
这个猜谜与外面的一些猜字谜等活动不同的就是,魏岚会将一些毫无关联的几个句子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杂乱无章不知其意的乱七八糟的话一般,然后他就会让阿瞒在这些不知所以的话之中,找出正确的讯息,最后就可以收获到魏岚给阿瞒准备的奖励。
不过之所以叫“猜谜”,就是因为魏岚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告诉阿瞒,这些句子应该怎么解读,就只让阿瞒自己摸索。
阿瞒那个时候,很听魏岚的话,因此魏岚让他乖乖解出这种东西的答案,阿瞒也就乖乖地坐在那里,盯着魏岚给自己的东西,企图从中看出什么来。
慢慢地,阿瞒也就从中真的得出了趣味。
解出来一个,阿瞒就模模糊糊地知道了这些话究竟应该怎么解读,再加上之后又有了很多次验证的机会,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就成为了阿瞒和魏岚两个人的秘密。
他们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将这种“秘语”当做了他们两个的另外一种交流方式,就算当着别人的面,也仗着其他人无法参透其中的规律而明目张胆地说着。
他们两个甚至还仗着别人听不懂,就用这种“秘语”偷偷捉弄别人,或者在暗地里给那些与大皇子政见不同的人下绊子。
可是后来,魏岚的性子忽然间就变得阴晴不定,阿瞒也无法再与从前一般和魏岚亲近,他们之间的这个“秘语”,自然就再也没有用过。
阿瞒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魏岚竟然又用起了这种东西。
他看着那最后一句话,知道魏岚,这是在给他下战书了。
阿瞒紧紧捏着拳头,眼神之中尽是寒意。
当年他与魏岚的关系有多好,现在就有多么得恨魏岚。
他与司马婧苓在北傲国呆的那段时间,虽然已经清楚了魏岚的身世,但是还是无法理解魏岚的所作所为。
即使魏岚不是亲生的那又怎样?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就痛下杀手么?
阿瞒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对魏岚充满了仇恨。
魏岚这次通过琳夫人也就是通过司马婧苓安排在北傲的渠道给自己传来了消息,瞬间就激发了阿瞒心中那仇恨的怒火。
于是等司马婧苓推开小室的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阴郁,仿佛马上就要去杀人的阿瞒,
“嗯,我的阿瞒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惹到我的宝贝阿瞒了呢?”
听到司马婧苓独有的脚步声,阿瞒的情绪就已经和缓了一些。
他扭回头去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侧身看了看外面似乎是已经没有了平昌伯的身影,便关怀地问道:
“平昌伯已经走了么?”
司马婧苓点点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很随意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刚刚见过平昌伯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阿瞒本身对于司马婧苓的事情实在是十分关注,司马婧苓眼神之中的那一点不耐烦还是被阿瞒清晰地看在了眼中。
他上前引着司马婧苓在小室中坐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平昌伯不好处理么?若是阿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就交给我来做。”
司马婧苓摇摇头,“倒是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心力。”
她看着阿瞒似乎是有意先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遇到的平昌伯的事情,便抱着自己的面首当然是由自己宠着的心态,将平昌伯的事情说给了阿瞒听,
“平昌伯确实是为了他的儿子前来,只不过本宫听完了他说的话后,觉得他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他自己。”
阿瞒露出了愿闻其详的表情。
其实平昌伯的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得很。
因为西蕃国使臣失踪的事情,司马湛专门来找了司马婧苓一趟,然后就带着司马婧苓一个有意无意的提示回去了。
司马婧苓当时说那句话的意思,一方面是在向司马湛透露,自己其实已经知晓了司马湛在城中建立自己情报网的事情,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借司马湛的手,将那些别的势力渗透进京的探子奸细,以及朝中一些有问题的人处理掉。
她原本是以为,司马湛不会这么快的就行动,毕竟他虽然在司马婧苓出行的时候积攒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掌握。
这个时候,朝中其实还有着很多司马湛可以利用的人。
若是司马湛很快地就开始雷厉风行地处理这些安插在京城中的人,反而可能会触犯一些元而不能只想保持中立,看看情况的人的利益。
所以,司马湛如此迅速地就开始行动,还是很出乎司马婧苓的预料的。
“小十三那天回去之后,就叫人去查了查自己最近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然后就发现其中有人利用情报网,做出了向别人买卖的事情。而其中买卖情报最多的一个人,就是平昌伯的儿子。”
“嗯?”阿瞒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奇怪,
“平昌伯的儿子按理来说都不算是正式的官员吧?而且根据以往的风评来看,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优秀的人吧?司马湛他真的会用这样的人做自己的情报人员么?”
“他当然不会。”司马婧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情报网可是小十三付出了很大心血的东西,他怎么舍得让平昌伯那不成器的儿子进去掺一脚呢。
可是,谁说情报网里面的人,就只能是一手建立起他的人所安排的人呢?
就好比说本宫交待下去让你和王朗两个人建立起来的暗网,你经手的那一部分现在到底算作是为谁服务的,想必本宫也不必多说了吧。”
阿瞒忽然被司马婧苓揭了底,面上浮现了一丝尴尬。
不过他很快地就掩饰了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厚着脸皮凑近司马婧苓,对她说道:
“我们两个现在是一体的,为了我就是为了阿苓你啊,都是一样的!”
司马婧苓轻笑一声,没有与阿瞒多做争论,而是继续给阿瞒讲着平昌伯来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平昌伯的儿子一直都无所事事,平昌伯本身也是个不善经营的,两人很快就将祖上的那点家产给败光了。
但是无论是平昌伯还是平昌伯的儿子,都一样地在乎自己的面子,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和别人说自己已经没有钱花的事情。
可是这种事情,哪能是不说就能够让人不知道的。
平昌伯和他的儿子被迫取消了平常很多喜爱的娱乐消遣,而他们的这种行为,自然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
他们利用这一点,故意引诱平昌伯的儿子,以超高的报酬直接丝毫不费功夫的就让他的儿子踏上了买卖情报的路。
一开始当然也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小消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等到将平昌伯儿子的胃口养大之后,平昌伯的儿子,自然也就离开不了,而他们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一些比较重要的,甚至是有关于南御国的情报,都卖了出去。
这一点,被司马湛知道了,平昌伯的儿子,自然是讨不了好了。
而平昌伯对于自己儿子忽然就有了很多的钱这件事情真的没有起疑么?
司马婧苓不相信平昌伯一点察觉都没有。
至于平昌伯为什么什么表示都没有,无非都是为了眼前的钱财罢了。
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忽然陷入了贫穷之中,而眼前又恰好有一个轻松赚钱的渠道,谁会舍得放弃呢?
平昌伯和平昌伯的儿子,便一直装傻,当作没有什么事情一般,一直沉浸在这种很简单就能够换到钱的方式中。
直到现在,司马湛突然开始查他的消息网。
那个在背后悄悄引导平昌伯的儿子,踏入这一行的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并且离开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对平昌伯的儿子有过什么预警。
因此,司马湛一查,就直接查到了平昌伯的儿子身上。
司马湛自然是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用过什么平昌伯的儿子的,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触及了很多核心的消息,那司马湛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原本都经历的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平昌伯父子,哪里见过这些仗势呢?
平昌伯在家中看见自己的儿子大喊大叫着就被冷面无私的禁卫军给带走了,直接就被吓得瘫倒在了原地。
等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情可能不只是让他连伯位都保不住,甚至还会搭上他们一大家的性命。
所以,平昌伯才会舔着脸,来求这个他曾经狠狠得罪并且因此从侯爵降为伯爵的人,司马婧苓。
司马婧苓讲这件事情简单地叙述完了之后,最后向阿瞒总结了一句作为平昌伯事件的结束,
“总之,平昌伯的请求,本宫是不会理会的。小十三对于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本宫不感兴趣,全然交给他自己就可以了。
现在本宫比较感兴趣的,是阿瞒你。
阿瞒,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本宫,夜鸮传来的消息上,到底写了什么,让你如此激动,还让你完全收敛不住,自己的杀气?”
阿瞒微微勾起的嘴角,放下了几分。
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几分凉薄,轻哼一声对司马婧苓说道:
“有些人可是真的知道该如何直接向别人的心窝子上戳,让人忍不住,现在就想要过去他的面前,将他摧毁呢。”
“呵,这样啊。”司马婧苓淡淡地说道,“看来,是魏岚那个家伙等不及了。
不过,为什么他要如此着急呢?现在的情形,好像还不到他应该着急的地步吧?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还新握有西蕃国使臣这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