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谷子和廖五英最近聊得热火朝。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本来高谷子对于廖五英即将的到访是不大情愿的,但是体会着廖五英或打字、或语音表达的那种对自己的崇拜,高谷子又觉得非常舒坦。不知不觉中,廖五英让高谷子有了一种找到贴心跟班的飘飘忽忽的感觉,就好像爱喝酒的人一样,尽管明知道酒后那种忘乎所以的舒适是短暂的,但还是要留恋迷醉。
廖五英的行程已经定了下来,再过两就到城。在廖五英面前,高谷子对自己的形象气质有着足够的自信,虽当年廖五英穿上军装的时候,跟高谷子一样也是大家公认的美女,但是,高谷子看过廖五英的朋友圈,里面有不少廖五英的照片。从五官上高谷子能一眼认出那就是当年的廖五英,但是廖五英那一身土气穷酸的装扮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太丢分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全身的衣着就跟中学生一样,也不知怎么胡搭乱配的,难看死了!像她高谷子这样,每至少敷一次面膜,使用的化妆品不是雅诗兰黛就是兰蔻迪奥,这才叫活得精致!女人嘛,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才叫本事。
高谷子虽然自信满满,但是,这毕竟是分别二十多年的战友再见面,怎么也要好好捯饬捯饬。还有张宏,作为男主人肯定要露面,也得注意一下形象。她本来想下午下班后拽上张宏去美发,让张宏把他那一脑袋乱毛收拾一下,可是张宏他有事,他的头发他自己找地方去理,保证不让高谷子在战友面前丢脸。高谷子只好作罢,独自一人来到城着名的凯慕丝美容店。
高谷子第一次来凯慕丝做头发还是张万虎陪着一起来的,之前高谷子对于凯慕丝这样的门店连问都不敢问。自从那次在凯慕丝做出了自己非常满意的发型,享受到十分周到的服务之后,高谷子就有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再也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做头发、做美容了!
因为有预约,高谷子刚到店门口,就有一位年轻姑娘推门出来迎接。姑娘热情地替高谷子拎着包,另一只手搀着高谷子,走进了美容店。高谷子对姑娘道:“我今不做别的,只做头发。”姑娘微笑着问:“请问您是有自己固定的理发师?还是让我们推荐?”高谷子笑着:“就阿林吧!”
阿林是这家美容店的招牌,伙子是南方人,长得高高瘦瘦的,面容也很清瘦,单眼皮眼睛,却不知从哪里总是透着一种沉稳和聪明劲儿。阿林的手艺好,干活非常细心,回头客挺多。阿林一回头看见高谷子进来,礼貌地微笑一下,又继续认真地为一位男士理发。
年轻姑娘走上前,恭敬地问道:“阿林老师,这位女士跟您这有预约,不知排在第几个?”
阿林想了想,:“第三个吧!前面还有两个人,一名男士要理发,这个快还有一位女士要烫发,这个等的时间要稍长一些。”阿林话的时候经常把“人”成前鼻音的“棱”,因为有了黎丝丝这样的南方儿媳妇,高谷子听着阿林话感到特别舒服。
姑娘有些迟疑地看着高谷子,道:“女士,这个要等一个多时,如果您着急,看看是否换一位美容师?我们店的美容师技术都非常棒……”
高谷子不想换美容师,她还是喜欢阿林给她做的发型。她问年轻姑娘:“你们这儿几点下班?”
“九点。”姑娘微笑着回答。
高谷子看看时间,现在刚六点多,自己做头发的时间富富有余。就对姑娘道:“我就等着阿林吧!”
时间尚早,高谷子觉得肚子有点饿,就想着去吃点东西。高谷子跟姑娘了句“我的位置给我留着,我先吃去吃点东西”,就从凯慕丝出来。
高谷子知道凯慕丝附近有个万达广场。从美容店出来,走几十米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过了红绿灯就是万达广场。万达的选址确实有远见。当然了,当年的万达想要落户城这样的三线城市,自然是占尽了优势。那时候城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商业中心,万达肯来城,各方各面肯定都会给予优惠。所以,万达选了这块距离市政府和市区某大公园都很近的地方。在经营方面,人家也是服饰、休息娱乐几方面兼顾,一二三楼经营服饰,四楼则是水疗健身儿童乐园一类,六楼是影院和游戏厅。高谷子现在要去的是五楼休闲美食区,这里的店家生意都非常火,总是人满爆棚。
高谷子乘着扶梯往上走,大部分商场都在商场中央安装有自动扶梯,这样顾客在乘梯的同时可以看到整个商场商品的分布,同时也利用扶梯做一些广告,可谓一举两得。高谷子从四楼乘梯到五楼的时候,看到三楼有一个招牌,是卡地亚手表的标志,就忍不住多留心了两眼。卡地亚橱窗的旁边,是几家同样动辄上万的名表品牌。这个区域因为少有人光顾,总是保持着庄严肃穆的气氛。突然,高谷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张宏。高谷子正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里,却看到一名女子从走廊的一头朝张宏走了过去。还没等高谷子看清楚那女子的样貌,电梯已经到了五楼。
如果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高谷子会拿起电话就给张宏打过去,她会不假思索地认为张宏和她这是偶遇。但是,有了之前水泥厂的那个插曲,张宏在她心里已经不是那个老实人了。高谷子不由多了个心眼。
她先不忙着吃饭,而是站到栏杆旁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望着楼下的张宏。果然,那个女子奔张宏走了过去,她后面还跟着个十来岁的孩子。
虽然隔着一层楼的高度,虽然高谷子有些近视带老花,但是她能看得清张宏脸上那快活的笑容。女子走近张宏,把手里的一杯饮料往张宏手上递,张宏没有接。两人好像推让了几句,饮料最后到了女子身后的孩子手里。女子和孩穿的都非常随便,好像是早上起来遛弯的装扮。
张宏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往女子手里塞,女子似乎在拒绝,但最终还是收下了。好像女子让男孩谢谢,但是男孩不肯。然后,女子就带着男孩匆匆忙忙走了。
高谷子无法解读眼前这一幕。既然女子已经走了,她也不想再看下去。她也不想告诉张宏她就在万达。她忽然想起自己来万达的目的,就到服务台买了五十元的餐卡,然后去买饭。
一个人吃东西,当然是方便快捷实用为主。阿林是需要等一时,其实一时只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估计。高谷子觉得自己应该是阿林今晚的最后一个顾客,女子的烫发非常麻烦,她还又要染色,等她做完,凯慕丝差不多也就该关门了。本来高谷子注意节食减肥,晚餐经常被她免掉,但今情况特殊,她可不想在那傻坐着,肚子咕咕叫,自己难受不,让阿林听见了也是不雅。
高谷子看看几家门店,有巴西烤肉,有干锅辣鸭头,还有各种面食。她选了一份巅峰米线,去吧台拿了夹子,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感觉胸口堵得慌,双手双脚都似乎被一种电流击打得酸麻,坐在宽板凳上,她仿佛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双肘放在餐桌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想要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要知道,高谷子是个有洁癖的人,别在这样一个大众光鼓吃饭所在,就是跟着张万虎在星级酒店吃饭,她也不肯让手或胳膊碰到桌子。可是,此刻她太难受了!
“八号,八号的米线!请到餐台自取!”高谷子听到叫号,放下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抹一把不知什么时候顺着指缝流下来的眼泪。巅峰米线很有特色,一个沸腾的砂锅,几盘时蔬,一盘肉,一碗米粉,一个盘盛着刚磕出来的蛋液,外加各种作料,都放在一个长方形的托盘里。高谷子把托盘放到餐桌上,却一点也没有食欲。
高谷子心里对自己:既然已经点了餐,那就多少吃点吧!她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夹起几根米线放入砂锅,脑海里却全是刚才看到的张宏和那个女饶身影。
那个女冉底是谁?看那样子,那女子好像是带孩子从公园出来,到万达广场来玩。那她跟张宏肯定是约好聊。对于张宏的经济状态,高谷子觉得自己非常了解。不知这个女人跟着张宏究竟图了什么?钱,张宏肯定没有那就是图张宏的人了?张宏能帮她家干活?或者,她就是图一个床笫之欢?看刚才那女子带着男孩匆匆离开的样子,似乎赶着去坐车。这明这女子的家应该不在城区。
月仙!高谷子心里一亮,这女子就是张宏当初开水泥厂的时候认识的月仙!怪不得看那母子二人穿着如此不搭调,原来还是脱不掉泥土的芬芳啊!
这样一想,高谷子觉得自己全明白了。前几高谷子单位给了一张万达的消费卡,金额也就五百元。当时高谷子把卡放家里茶几上,张宏回家看见了,随手拿了起来,:“咦?万达的卡?谷子,这卡给我吧!”就装进了自己的钱包。高谷子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高谷子不由地冷笑,方才那种发自心底的酸楚消失殆尽。就凭月仙,还不配让她高谷子生气!张宏更恶心,这是一个大男饶作为吗?她不由地拿张万虎和张宏作比较,虽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但此张和彼张差得未免太远了!高谷子的心理重新获得了平衡,不,不止是平衡,她觉得自己有张万虎,与张宏相比还是胜出的一方呢!
高谷子看着盘子里新翠欲滴的蔬菜,新鲜的切肉,金黄色的蛋液,突然感觉自己饿了。她把这些肉、菜、蛋还有剩下的米线,一股脑儿全部倒进沸腾的砂锅里,拿起筷子有滋有味地开吃了。
明就是廖五英到来的日子。高谷子虽然谈不上什么期盼,但能看到二十年前的战友,心情毕竟是舒爽的。她给廖五英订好了住宿的酒店,谁知廖五英告诉她计划又有了新变化。
廖五英,本来她打算一个人去看老班长,谁知北京的郭晓静知道后也要来。不知郭晓静跟老班长了没?
原来是这样。高谷子心想,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一酒待百客,多一个郭晓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把廖五英的大床房换成标间就可以了!再,郭晓静在北京,离城又近,来回比廖五英要方便得多,高谷子和郭晓静的关系又非常好,两人好久不见面了,正好大家聚一聚。
高谷子拉了个群,就她、廖五英和郭晓静三人。郭晓静,三五饶聚会最合适,人多了难免意见不同,容易起争端,何况一个人真正的好朋友能有几个?用不着兴师动众、大张旗鼓,这样聚合适!
廖五英也表示赞同。还是高谷子想的周到,她嘱咐这两人:咱们既然是聚,有什么话就在这群里。省的别的战友知道了,好像咱们不告诉人家。
三人群语音聊着热闹,突然,郭晓静提议道:“班长,要不咱们把云东的张万虎也叫上吧?那子在城有业务,经常去那边,要是让他撞上咱们了,显得咱们不跟人家!”
高谷子心里一动,一直因为廖五英要跟自己做生意的想法发愁,怎么把他给忘了呢?张万虎要是来了城,虽自己是地主,但于情,张万虎是男兵,于理,张万虎一个大老板,吃喝招待的一切开销还用自己操心吗?
高谷子虽然心里赞同了,但嘴上却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她就是这么个沉稳的人。高谷子故意淡淡地问了句:“叫张万虎?嗯,倒也行!五英,你觉得呢?”
廖五英此时抱着面见战友、一展雄心的热望,当然希望人越多越好。虽她此行是来看望班长,也抱着很大的希望,但班长这里究竟什么状况她也不知道,万一东方不亮西方亮呢?所以,廖五英毫不犹豫地道:“当然可以!只是班长又要多费心了!”
高谷子笑着:“这有什么费心的!都是战友嘛!”着,高谷子就唱了一句:“战友战友亲兄弟……”
廖五英和郭晓静也跟着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