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缨刚踏入后台，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负责她的服装助理一把拎过去，开始准备第二场的衣服。

一场走秀从大开到大闭也不过十来分钟，但就转场来说，即使争分夺秒也要花上半小时。迅速换好下一套服装的荣缨，此时已经被造型师按在椅子上，以最快的速度更换造型。相比第一场的长裙和简易头纱，这一身服装从上到下要相对繁琐一些，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件西式长裙套上刺绣风衣，但不论是脸上挂着的一副金属边的半截式眼镜，还是那一对镶在耳上的简单大气的耳钉，都在宣示着这套设计的精美。

在那不食人间烟火仙气飘渺的上界里，作为一株有幸从仙丹子的手下死里逃生的仙草，虽然荣缨从来不知所谓时尚为何物，也看不懂这些服装的精妙。但见的多了，也慢慢体会会出来，在这些小位面里，看着一众名流为一件衣服或者一颗珠宝一掷千金，她想着，可能时尚也只是七情六欲中的一种吧，设计师才应该是最懂人类欲望的人。

望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和真真切切的事，荣缨心中突然有了几分真实感。难怪有那么多仙人下界后就不会轻易飞升回来，在仙宴上失态本是丑事，但她现在居然无比庆幸自己的贪杯。

“离下场开场只剩十分钟，和排练时一样，这一场的节奏相对放慢一些。”

造型师最后帮荣缨别上一顶西式淑女帽，这身造型才算是完全结束。

“可以了。”

“谢谢。”荣缨点点头，起身做好下一场的准备。她看着挂在后台的巨大屏幕，镜头缓慢扫过乌压压的人群，最后落在了齐淞的身上，英俊儒雅的设计师脸上淡淡的，偏过头同身边的人交谈着，却突然像感受到什么一样，回头定定的正对着镜头，微微笑了笑。

荣缨脸上一热，虽然知道他看的不过是镜头，却也难平心中一阵悸动。

“女士们先生们，就等，接下来为您呈现第二场：昙。”

围绕着展示带的两侧水流渗入地下，露出纯白的砂石，被最后的水流冲刷出各式各样的痕迹。悠扬的小提琴声无风自动，待一阵低沉的大提琴无端闯入后，孟芝冬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女式西装，踩着优雅的高跟鞋，从黑暗处走出来。细长的高跟有力地撞击着地面，竟融入场上的大小提琴声，自称一曲叮叮当当的音乐。耳上的银色耳饰来回晃动着，洒出细碎的光芒，周身的气质与第一场相比陡然一变，像一只高贵的白孔雀。

场下，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端坐在齐淞旁边，领带一丝不苟地别在黑色别扣下，如墨般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一张脸神色淡淡，雕塑般的五官冷峻无比，唯独一双漆黑的眼像是追踪器一般钉在孟芝冬的身上，眼里一片深幽。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白孔雀，每一步都准确无误地踩进他的心里。

“明天给芝冬放假。”段禹手指搭在腿上，轻轻敲击着。

“看她表现。”齐淞开口

“给你我公司下直属的一个服装工厂，减少她不必要的工作，”段禹偏过头，目光却一直追随展览带上远去的孟芝冬，递出手，“我不打扰你恋爱，你也别给我添堵。”

“行，”齐淞回握，算是达成协议，“如果孟芝冬自己不愿意放假，不要怨我。”

段禹闻言颔首，孟芝冬已经结束了这一场大开，他也没有把目光再放在展览台上。

孟芝冬后没几个，荣缨就迈着步子上台了。她踩着精致的黑色高跟鞋，长长的大衣随着她的小腿波动，黑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着。面对台下如交响乐般响起的快门声，荣缨脸上一派坦然和自信。

“这就是你女友？”听着耳边的惊呼和齐淞低低的笑声，段禹抬眼打量着台上的模特，他对齐淞坠入情网的事早有耳闻，刚刚那一片黑色的面纱让他看不清林椤的模样，如今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灯光下，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好看归好看，但比起他家芝冬，还是差远了，“你没我眼光好，”段禹收回目光，笃定地点头，“从小都是。”

齐淞不动神色地看着台上的荣缨，冷冷开口，“你瞎了眼也不是一两天。”

走到一半，按照设计好的那样，荣缨优雅地脱下刺绣风衣，把它搭在手上后，手掌插入西装裙一侧的口袋里，扣在手上的表折射着冷光。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正如她之前所练习了无数遍那样。

一个模特从上场到下场也不过短短数分钟，而就在这几分钟内，秀场上的人走得掷地有声波澜不惊，场下的人目不转睛神色各异。

易生升边上的几位富家小姐模样的女孩两场秀下来不停地回头，顾不得细看模特身上的服装，一连让跟着的服务人员记下好几件服装，一掷千金。就连向来冷静理智的宁恪舟也一脸激动地记下了孟芝冬穿的那套白西装编号。

场上的巨大屏幕无死角地展现着每一个模特的造型，大到整体，小到饰品。

“我觉得林椤手上那块表还不错。”对荣缨彻底放下心后，宁恪舟购物的欲望熊熊燃烧着，没有多加思考，自顾自地点头，“好，买了。”

“......”他丝毫不怀疑舟姐是受了那几个富家小姐的刺激而失去理智，所谓购物，讲究的还是一个氛围嘛。

“咦，那耳环也挺好看的，”宁恪舟皱着眉，不假思索，“好，也买了。”

这场秀对于模特来说分成上下两部分，除了最后出场的那几个模特外，其余人都要展现两套服装。荣缨一进入后台，也顾不得寻找换衣间，一边走一边快速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身边的助理，利索地换上已经准备好的第三套服装。造型师飞快地拆掉她头上的淑女帽和饰品，三下两下把她的长发抓地蓬松凌乱，又取下那条细长的手表，扣上一条黑色的手链，最好把准备好的几枚戒指套进林椤葱白玉树般的手指，拍了拍她的肩膀，“ok。”

“林椤CB准备。”后台导演的声音几乎与造型师同时响起。

“上场。”

短短几分钟过去，荣缨又一次踏上秀台。

这条裙子很短，堪堪遮住三分之一的大腿。酒红色的丝绒抹胸裙贴着身体曲线，把林椤无懈可击的身材比例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从她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红酒般香醇、引人迷醉的香气。又白又长的玉腿交叠，脚下的高跟鞋撞击着粗糙的地面，迸撞出的细碎声音像在人心间挠痒。

荣缨嘴角勾起一个淡淡地弧度，眼里淬出点点星光。

齐淞摸着下巴，眯着眼目送荣缨下场，看着这妖精般的小东西在场上意气风发，他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拉下来，揉进怀里狠狠吻一顿才好。

以后，决不能让她再穿这么火辣辣的设计。不然自己也不用干坐着来独自灭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