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依老者之意,莫非...是要无条件帮助我?”
愣怔了许久,本上神终究还是低低问出一句,言语神情都颇带了几分笨笨呆呆之感。
“当然不是。”
那玄冥老人却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他说完这句,再饮下一杯,便转头来用那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看向我:“只是这条件嘛,倒也不是相对老朽而言。而是上神你,自己为自己必须创造的条件。只有有了这些必备条件,老朽才好施加法术。”
“明白了。那么请问老者,这些必备条件,究竟都是?”
“但凡不容易之事,定然便是一切都不那般容易达到。所以最终成功与否,就还在于上神自己。”
“老者请讲。上天入地,就哪怕是要我这条性命,我也定当在所不惜。”
我讲的自然是真心话。其实别说就我这条身家性命,只要能换得他重新回来,就算要毁了我的元神,要我灰飞烟灭,那又如何不可以?其中感受,或许唯有经历过那种痛苦迷茫到常常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的人,才能买明白其中滋味。
于是便听得那玄冥老人清了清嗓音,似是特意换了一种郑重其事的语气:“这第一件嘛,便是逆流河里丝丝缕缕的忧思草。全因了那水草细如游丝,长若时光,因而最适合拿来织就天罗地网。有道是‘道之存处,无形无相。四面八方,天罗地网。空性圆满,无极无终。’若想抓到三界之内任何残存气息,这每丝每毫都集满了情丝纠葛的忧思草织就的天罗地网,便是首要的一件必须之物。”
但听得那玄冥老人如此这般才落下话音,本上神便已早是心急到不断点头:“是了是了,老者所言有理。离落自已完全牢记于心。只是离落想请教老者,这逆流河,它究竟身在何处?因何在离落这记忆中,无论是这四海八荒,还是三界之内,并未听说过有此河存在呢?所以还烦请老者略微指点一二。”
本上神此时自是忧喜交加,紧张的情绪只怕是完全可以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样的语句来形容。而此时这一副虚怀若谷、不耻下问的低调姿态,也可以说,在本上神自几万年来神仙生涯之中,绝无仅有。由此可见,爱过至深,可以令人变得卑微,甚至低到尘埃之中,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只是再怎样视自己若微尘一般,却都不及一个甘心情愿。所以我那灰飞烟灭于空气之中的爱人,就算付出一切,我也一定要追寻到你一丝气息的决心,我知道你一定能懂。
只是那玄冥老人却只是淡然一笑,待笑完了,便又是“滋溜”一声饮下一杯清酒。这才重新将话茬引了出来,只是那语气又重新化为了一派的变幻莫测,令本上神就哪怕是支着耳朵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全神贯注的听着,也终究还是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道是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因而任何事物,有或没有,全凭上神自己的心里。”
全凭本上神心里?一时之间听着,就又是茫然的不知所措。只不过再仔细思索一下,既然听不懂的话语,那么便少不得一个悟字,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本上神好歹也是几万年的神仙,自然懂得凡事人既然不愿多说,便自有不愿多说的道理。所以若我再这么固执的追问下去,只怕就会得了个强人所难之嫌疑。倒不如一切皆遵循个被“点到为止”的规律便好。
于是当下对那玄冥老人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老者既已交代明白,那离落相信自己定然不会令老者失望。当然了,最主要还是因为,我不能令自己失望。”
“嗯,既如此,上神且随意吧。至于后面所需之物,老朽会在上神每成功寻回上一件后,再仔细告知。因了这些物件息息相关、缺一不可。因而若是上一件便无法寻回,那么自然不必要下一件之说。上神可曾听得明白?”
“离落理解。这便先辞别老者,为寻这第一件而去。只是不知下一次见面,是否还在这忘忧酒馆?”
“这个自然。天大地大,八荒六合,唯老朽能栖身之所,却永远只在这小小的,忘忧酒馆。上神尽管放心而去,下月初三,老朽已然在此处静候上神佳音。”
“嗯,话不多言,就此谢过别过老者。”
于是就这样,趁着夜色还好,本上神就这么匆匆离开这家熟悉至极的小小酒馆。一如既往般离去的疾速若风,却又分明与往常每一个深夜那般不同,因为这一次,本上神走得一身轻松,走得那般充满希望,再也不是那只喝的晕晕乎乎,犹如鬼魅般随风飘荡的白色影子。
“逆流河里,忧思之草。”
脑海里依旧清晰无比的回响着那玄冥老人交代的言语,是的,一切有或没有,全凭本上神自己的心里。此时再回味起来,却就觉得思路明明清晰无比,只要有心,并无难事,其实道理只是这般而已。
只是凡事开头难,但凡找得出一些思路来,就必定会渐渐走顺。
夜色凝重,就这么思路清晰的游走了不知多久,转眼间已是黎明前夕。待本上神终于回过神来想要寻个地儿歇一歇脚之时,便见云头之下正是一处黄沙长河。或许因了此时脑海中浮现的正是一个“河”字的缘由,本上神便没有多想,直接按了云头停留下去。却说就在本上神落地的一瞬之间,一股青光自那黄沙河上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则是一道褐色光芒,只不过这褐色光芒似是极若,才随着那青光闪过数米之外,便就突然不明就里直接自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本上神于是蹙了蹙眉,缓缓往着那褐色光芒掉落之处走了过去,待走近些一看,却是这黄沙河里的河神,正趴在岸上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