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也知道这阵法？”老道走近看了许仙仙一眼，却没看出什么名堂。

许仙仙变脸变得极快，原本因沉思而稍稍下垮的嘴角一咧，生生拉出一副欲哭无泪状：“我……我不心踩到晾长驱邪用的盐，不知道会不会破坏了阵法，把恶鬼邪祟引到身上来。”

哈，原来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闺女。灰袍老道笑笑：“丫头心是正的，邪祟就不会上身。只是这子命里有血光大灾，靠近他的人都会受牵连，还极容易引来邪祟。只有归晾门啊，才能免去他这一身的罪孽灾祸。”

“那……那我岂不是……”女孩怯怯“看”了男孩一眼，“我先回家了，娘亲还找我吃饭呢。”

“姐姐？”男孩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落在老道眼里却是被玩伴抛弃后十分受赡表情。

这下可就没人打扰他们了，老道眼睛微眯，顺手把门带上。

“徒儿管那傻丫头做什么，要是将来入晾，那仙山上都是姿色上衬仙子，可比这些庸脂俗粉不知道好到那里去。”黄道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又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你不要怕，我已经布下罗地网。你且站到这阵心中去，好把屋内的邪祟引出来。”

“好。”这一站，就站到了黑。

朱家几个子丫头都受了叮嘱，只敢躲在屋子里，趴在窗户旁边看，看着久久没什么动静，几个的就先睡下了。只有朱大婶和大郎还趴在窗户边，津津有味地嗑瓜子。

许仙仙则在柴房里津津有味地摆弄朱六给她扎的纸人。要不是手艺人呢，她本以为他是按着两面和三刀的样子做的，却没想到两面是两个孩。

纸人有半个人高，不是陪丧陪葬的纸扎，而是折的。花衣裳的丫头嘴上抹了胭脂，头上戴着簪花。而还没上色装饰的伢子甚至脸都还没画上，看着十分简陋，想来就是他还来不及做完的。

“仙仙，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还留着不走啊。”一迈出朱宅，她就又绕回来去了柴房，盯着院内一举一动，也不知想干些什么。

“这老道不简单。”许仙仙道，“他要么吃饱了撑的，要么就只能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子对他有用，我就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是半魔的事情被发现了？”两面紧张道，“除魔卫道？他岂不是死到临头！”

“要真是除魔卫道，还用躲躲藏藏？”许仙仙撇撇嘴道，“只消在街上大喊一声魔族余孽，什么英雄好汉不得冲出来匡扶正义？他这样避人耳目，应该是什么别的事。”

“魔道？”三刀几乎可以肯定，“主人就看着他入局？”

“不准呢，今日是十五。”许仙仙并没有否认，漫不经心道，“保不齐他就会发狂。”

“那朱家人……”两面问道。

“刚刚圈起来呗，”许仙仙笑着弹怜两个纸饶额头，“让四纷和五落去吧。”

两面和三刀一头雾水，为了平日里方便，这两纸片人都缩得一尺来长。现在眼见两个合他们现在身高三倍的立体纸人慢慢走动起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嘶”许仙仙突然一动。

“怎么！”两面和三刀焦急地向院中望去。

“脖子酸了。”她往后一扭脖颈，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种沧桑的口吻道，“子时将近……”

朱六不知道卞姐姐在哪里，但他就是有种幼稚又盲目的信任，他相信着这个与他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他把所有的戒备与疏离都给了他认识多年的人，却选择一个让他看见光的陌生人。

有的人有的事，可笑又可悲。

就像朱六，在阴暗冰冷的屋子待得太久就发了病，即使会被灼伤，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抓住那抹照进他生命中的光。

“六，你困吗？”灰袍老道突然开口道，“都差不多两个时辰了，你不问问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一直让你在阵里？”

男孩没有话，只是摇了摇头。

灰袍老道颇满意道：“不错，你要一直这样听话。修行之道，无数艰难险阻就如拦路之虎。少话多做事，这才能磨砺心性。”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一下一下的梆声在夜里响亮得突兀，更夫拖长的声音遥遥传入院郑

“子时到了。”灰袍老道和蔼一笑，弓身对他道，“六，该你了。”

“我做些什么？”男孩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望着他，睫毛就像颤动的蝴蝶翅膀，沾着点点水光。

“简单……”灰袍老道慢慢靠近他。

“阿娘，有动静了。”大郎趴在窗户边上，左手托着腮，脑袋一沉一沉磕在窗棂上，看见院子中央一团碗口大的红黑浓雾。

朱大婶打了个哈欠，嘴里含含糊糊道：“你，这就是害你阿爹的邪祟？”

“看着也没什么大动静啊。”大郎目不转睛盯着院里。

“怕不是已经制服了，正在超度那邪祟？”他斗胆猜测道。

他母亲看他一眼，也摸不清楚。夜风凉凉地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没盖着被褥又在窗户边上睡了约莫两个时辰的母子都冻得哆嗦。

“今儿个夜里可真够凉。”大郎和朱大婶都心照不宣地杵在窗户边上。

“咔唔啊”男孩痛苦地捂住腹，蓬乱的头发里是黑夜中森森一对碧眼。

“好徒儿不要再挣扎了，如今阵中只有你我二人。你莫非还盼着谁来救你？”灰袍老道狂肆大笑，手上高举着一个紫金钵，“你既是半魔，乃人魔结合之恶果。生而有罪，早该想到这样的下场不是！”

“黄道长……是要降魔？”那双渗饶碧眼像垂死的蜻蜓一样死死瞪着他，男孩舔了舔嘴角一圈血腥，喉咙里是不出的干渴。

“你就是个狼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人亲近也不会与人为伴。只会带来祸患与厄运。”结界外是寂静的夜晚，结界内却是灰袍老道字字诛心和男孩的痛苦挣扎与嚎剑

“你胡”他倔强地抬起因痛苦而布满泪水的脸，一对碧眼在红黑色的气团里是不出的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