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被树枝树叶分隔成若干块的空浸染上一层橙红,甚至有些泛上血色。暗沉沉的,让人看着心口闷得慌。
“他来了,来了!”那个几近透明的身体突然跪倒在地,发出尖锐凄厉的叫声。
“影子,是影子!”赵簟秋跃上石台,刀手凝气将树根处蔓延出的黑气一斩,护在少女的魂魄前方,保持戒备的姿态大吼一声,“大家心。”
“这黑气……是树影?”叶星阑朝赵簟秋扔过去一块黑漆漆的什么石头,在后者接住后放心转过头来,一道青雷慢慢从掌心生长出来。
赵簟秋两手将那物件用力从中掰开,“喯”一声闷闷钝响后两物擦着火花向外扩,差不多飞到石台的边缘后围着老槐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荡出一圈圈波纹后,又“咔当”如磁石般吸在一起,重新变回那块黑不溜秋的破石头。
“那边暂时不用管了,”江砚文将剑鞘抛至空中,同样在四人身周撑开一个不的结界,“现在,凝神。”
不知是何物的黑气在地面上聚成一个又一个张牙舞爪的兽影,却始终无法再近石台一步。
两个不同颜色的光团就像是被夜色或者黑气包围了一般,弱得可怜。
“他来了……”少女的魂魄哆嗦得让人心悸,脸上显露出惊恐的神色,“它们来了,来了,都来了……”
她泛灰的嘴唇嚅嗫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让人贴近了都几乎听不见,更别专心戒备的赵簟秋。
许仙仙一开始就过,这里有点热。
或许赵簟秋没注意到,石台这里很凉快。
供人夏日乘凉的地方,怎么会不凉快呢。
但她现在一定感觉到了,感觉到空气正在慢慢变热,感觉到了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噔”
三人看向漆黑得不见一丝光的楼梯口。
“噔”
一记青雷蓄势待发。
“噔噔”
许仙仙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噔噔噔”
元中伦心翼翼咽下一口唾沫,面色僵硬。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清脆的撞击声密集而杂乱,就像地上的黑影一样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
“楼梯!两边!”两道寒光如飞叶般快速掠过叶星阑耳畔,让他刹那间几乎以为对方是要夺自己性命。
“叶星阑!”
“叶师弟!”
几乎是异口同声。
青雷刚刚打过一鞭,“呲呲”烧焦了什么东西,他身后就溅上了腥臭的液体。
江砚文的剑鞘由横立变竖,只在许仙仙身侧留下一个的圆形结界,在空中像是撑起了一把伞,光芒从顶沿伞四射。
“这是什么鬼东西?”叶星阑嫌恶地皱了皱眉,向许仙仙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这反应速度他绝对比不上,毫不夸张地许仙仙算是救他一命,一命多了也有半命。
只是这两刀一扎一出,来回在他背后溅了两回那不知道什么的腥臭液体。
“蛇?”元中伦不知何时驾了一头瓷缸大的胖鱼悬在空中,借剑鞘的光观察着从楼梯口涌出来的那些“东西”。
他不知道该称呼它们为什么,身形头部酷似蛇类,却比蛇身短臃肿,甚至还有四足。
四只长足。
元中伦想起方才讨论楼梯时关于“腿长”的结论,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些怪物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可以有些笨拙,有的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样在地上爬行,有的只是勉强能跌跌撞撞地站立行走。
许仙仙地“呀”了一声,然后立刻有五六对绿莹莹的眼珠瞄准了她。
许仙仙倒吸一口凉气,后悔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嘴。
“霞,别怕。师兄的剑很厉害的,它们不会山你!”元中伦骑着和他一样圆滚滚的飞鱼,十分“飞着话不腰疼”。
这一吼倒是要紧了,拢共二十来只似蛇非蛇的怪兽,就有十来对碧眼朝他看过来。
刚刚那一声“呀”,自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惊讶。
她怎么会觉得,那些眼睛,那么像……朱秉煜的。
像他魔化后的碧眸。
“蛇部的后裔。”
“我墨萨在世间唯一的血亲。”
“不,不可以。”许仙仙下意识摇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激烈的打斗声几乎把怪蛇发出的奇怪声响淹没,许仙仙像飘在河面上的一缕柳絮,被战斗着的怪蛇和少年们给遗忘。
风花,也见血了。
许仙仙干脆盘腿坐在冰凉的地上,尽管空气中的元素是那样不安分、那样躁动而散发着热气。
“卞霞,收回去!把你的刀”江砚文一剑刺入朝他扑咬而来的怪蛇的颈部,剑身一弹改变了尖刀的飞行轨迹,冲着剑鞘的位置飞去。
叶星阑同样如此,青雷一抽卷过另一刀,甩向许仙仙所在的方位。
许仙仙没什么,两刀直接收入储物袋,然后大吼一声:“七”
胖鱼开道,元中伦的金刚拳破空而出,直接朝怪蛇头部撞去。
“哗啦”墨绿色的粘稠液体从被砸扁的蛇头中溢出。
元中伦喊出:“六!”
“空雷寂!”叶星阑脚下扎步,对掌抽出五道变化着的青色雷电,五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发出爆炸巨响。
“结束了。”一道白光从蛇头贯穿至尾,剖开的两半蛇身中央是一个潇洒的青衣身影。
江砚文勾住最末端未裂开的蛇尾,剑尖向上一挑,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
院落中忽然又安静下来,四周都是散发着腥臭气味、被毁得不成样子的蛇尸。
“这就疆画蛇添足!”从坐骑上下来的元中伦念了个法诀,那胖鱼便越缩越,直至落在他掌心里。
元中伦得意地对许仙仙道:“看吧,霞。有我们保护你,没事的。”
许仙仙微微笑了笑,然而心中绷着的那条弦始终没有松下来。
直觉告诉她,似乎还会发生些什么。
“簟秋?”
“簟秋!”
叶星阑突然发现,原本被保护在石台范围内的赵簟秋不见了踪迹。
“你,她去哪儿了?”浑身腥臭的少年跃上石台,冷漠地看着那个身形淡到透明的魂魄,毫无怜悯。
“他来了,他来了……”惊恐的少女的魂魄语无伦次,没有人知道她在些什么。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她的事情又怎么办呢。
许仙仙不知道。